十五天後,祝纓來到了鐵索橋邊,與祝彤會合。
對岸,祝青君等人也得到消息來迎。
祝纓下了車,祝彤扶着她走過了鐵索橋。橋頭上,祝青君為首,後面烏泱泱一大片人頭下拜相迎:“恭迎節帥回府!”
祝纓慢慢走了過去,扶起了祝青君:“胖了點兒。月子坐得還行?白翎呢?怎麼不照顧着點兒?”
祝青君又哭又笑:“您可算回來了!我、我、我們……”
後面蘇喆等人跪了一地,他們自認沒有做錯什麼,然而一看到祝纓,卻又不由心虛。想起來外五縣是她保留下來的,更是把辯解的腹稿打了無數遍。
“回家吧。”祝纓說。
她沒有在這裡就開始訓斥蘇喆等人,這事兒也不是一句半句能夠說完的。林戈不好說,蘇喆趙蘇必有“木已成舟,總不能再劈了當柴燒”的盤算。人先殺了,反正搖不活。劉昆說得很明白了,安南的大勢,就是外五縣也要編戶為民。祝纓用的辦法是慢慢消化,他們則是下一劑猛藥。
連祝纓都得說,他們看大勢是看對了。
回到安南,祝纓才覺得放松了一點,祝青君上了她的車,輕手輕腳地給她蓋被。
祝纓道:“不冷。”
祝青君輕聲解釋:“是我的疏忽,隻知道新舊之間必有一較量,沒想到這樣酷烈。他們還大戰了一番,血流成河,又有新仇。但是外五縣刺殺在先,是有罪。況且外五縣不依本鎮法典,照他們的舊俗,這樣的骨肉相争,也不算違法。所以,林戈她們複仇,算不得錯。林戈的父親當年,如果不是外逃,也不能算他有錯。”
“唔,複仇不算,擅調兵馬呢?裡外串連呢?”
“我……已經罰過他們了擅離職守了。若問擅調兵馬,這罪過可大可小。”
“你罰的什麼?我看她們一個個活蹦亂跳的。回去好好過問一下!”
“是。”
“祝融呢?”
“在、在家,她爹看着,安全的。”
“朱妍?紅鳳?”
“都活着,阿妍斷了一臂。”
“唔,活着就好。”
蘇喆等人老老實實跟着回到了幕府,一路走了三天,大氣也不敢出。
回到幕府,又跪了一地,祝纓笑了:“就這?少給我裝蒜!自己不知道自己幹的是什麼?外五縣依舊俗?你們還是不是幕府的官員?幕府官員你依外五縣的法?怎麼?還想回外五縣稱王稱霸去?”
“那也容不得他們在幕府裡沒有王法!”蘇喆說。
祝纓道:“你還有理了?”
劉遨慢悠悠地踱了出來,說:“雖然不多,但終歸是有一點的。普天之下,哪有法外之地?”
苦主說話了,祝纓便不再發作:“好啦,一起吃個飯,有什麼事,睡醒了明天再說。”
“是!”
劉昆站在祝纓身邊,已經是淚眼汪汪了,劉遨的眼睛也閃着亮,與侄女對了一眼。祝纓對她招手:“過來我看看。”
劉遨緩步上前:“相公,恭迎相公安全回府。”
祝纓将她仔細看了,又問傷,是傷在背上,因此行動遲緩。劉遨道:“可惜了阿妍,她傷得比我重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