卻衍晃晃悠悠回了乾元宮，玉春在身後不遠不近地跟着，幾次想去扶他，卻都被揮開了。n“朕可以自己走。”n卻衍扶着燈台喘了口氣，莫名的倔強讓他此時此刻不願意被任何人攙扶，哪怕一路跌跌撞撞，磕碰了數不清多少次。n好在乾元宮很快就到了，為了應景，門口的宮燈換成了大紅色，看着明明該是喜慶的，卻讓卻衍下意識停下了腳步。n不想進去。n可除了這裡，也無處可去。n他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才擡起腳，卻在落下的一瞬控制不住地改了主意，今天過年啊，去一趟又能怎麼樣呢？n玉春擡腳就要追：“皇上？您去哪啊？”n“别跟過來。”n卻衍甩開宮人，一路去了幽微殿。n這裡地如其名，不管什麼時候都不起眼，現在哪怕襯着漫天的煙火，都不見絲毫熱鬧。n卻衍的心卻靜了下來，他照舊揮退了兩個守門内侍，本想如同上次那般在門上靠一靠就走，可身體一碰到門闆，便是吱呀一聲響。n門竟然開了。n他微微一愣，剛靜下來的心突兀地一跳，莫名的不安湧了上來，他自門縫裡朝院内看去。n明明是不大的院子，此時看來卻格外的空曠，屋内點着燈，都這個時辰了，即便是要守歲也該睡下了，燈不該還亮着。n他無意識地攥緊了手掌，猶豫許久還是擡腳進了門。n“師久久。”n他輕輕喊了一聲，許是太久沒喊過這個名字，此時一出口嗓音不自覺發顫。n寂靜的宮牆沒并無人回應，他一步步走到偏殿門前，擡手推開了那扇他無數次想推開的門。n燭光雖然暗淡，可外間太小，他還是一眼就看遍了，沒有人，他不得不将目光落在最後一扇門上。n“師久久？”n他又喊了一聲，聲音裡是濃地要凝成實質的忐忑和不安，可回應他的是卻讓人心慌的安靜。n心跳不自覺亂了起來，他快步上前，猛地推開了内室的門，裡頭空空如也。n師久久不在，她不見了。n腦海裡瞬間空白一片，有那麼一瞬間卻衍甚至覺得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。n燈燭“啪”的爆了一聲，他渾身一顫，驟然回神：“來人！快來人！”n守門内侍匆匆進來，正要跪地行禮，卻被卻衍一把抓住了領子：“人呢？師久久人呢？！”n内侍被問懵了，下意識道：“姑姑就在屋裡啊……”n他說着環顧四周，卻發現本該在這裡的人卻不見了影子，兩人瞬間慌了，腿軟的跪了下去：“皇上恕罪，人真的就在屋子裡的，剛才良妃娘娘來的時候她還在的！”n良妃？n卻衍一把推開内侍，匆匆往長年殿去，裡頭燈火已經熄了，宮門也鎖得嚴實，可他情急之下卻連敲門都顧不上，一腳便将門闆踹開了。n宮人被驚動，帶着怒火呵斥着出門來查看，可火把下看清卻衍那張臉時，他們卻被驚得立刻跪了下去。n“皇，皇上……”n卻衍甚至完全沒注意到有人來，筆直地朝着正殿去了，奶嬷嬷聽見聲音連忙出來阻攔：“皇上恕罪，娘娘被爆竹煙花擾了精神，又發作了，實在不能見駕……”n卻衍充耳不聞，越過她徑直進了門。n奶嬷嬷生怕他氣頭上對窦安康動手，一路跟了進去，仍舊試圖阻攔：“皇上，娘娘真的歇下了，您明天再來吧……”n卻衍一腳踹開了内殿的門。n窦安康一向淺眠，早在宮門被踹開時她就醒了，等卻衍一路闖進内殿的時候，她已經披衣坐了起來。n“皇上深夜來此……”n“師久久在哪？”n卻衍渾身緊繃，一進門連開口的機會都不給便定了罪，落後幾步匆匆趕過來的奶嬷嬷連忙否認：“我們娘娘是去看過師姑娘，可回來後就睡了，不知道她去了哪裡啊。”n卻衍仿佛根本沒聽見奶嬷嬷的辯解，一雙眼睛死死盯着窦安康，一字一頓道：“師久久在哪？！”n他看着還算冷靜，可周遭卻萦繞着讓人不寒而栗的暴戾，仿佛一句話不對便會徹底失控。n奶嬷嬷被驚得頭皮發麻，可保護窦安康的心情還是占了上風，她鼓了鼓勇氣正打算再次開口，窦安康就擡了下手。n“嬷嬷，你下去吧，我和皇上說幾句話。”n奶嬷嬷心裡不安的厲害，可也知道自己在這裡幫不上忙，猶豫片刻還是退了下去。n“我送姐姐出宮了。”n“你！”n雖然早就猜到了是這個結果，可親耳聽到時，卻衍還是一陣絕望，他心跳越來越亂，卻逼着自己冷靜，“你把她送去了哪裡？”n“我不能告訴你，”窦安康扭開頭，“我不能再讓你把她再困在宮裡，那會害了她……”n“我害她？”卻衍被氣得渾身發抖，“是你在害她！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她的命？”n“我派了人保護她……”n“不夠！”卻衍一把抓住了窦安康的肩膀，語氣裡帶了幾分懇求，“真的不夠，你告訴我吧，你把她送去了哪裡，這麼出宮她真的會出事的……”n窦安康有些難受，卻死死咬住了嘴唇，她不能說，一旦師久久被抓回來，就再也沒有機會了。n她不能眼睜睜看着她的師姐姐以那麼凄慘的方式死去。n“我不知道。”n她閉上眼睛，姿态決絕。n卻衍呼吸逐漸急促，抓着窦安康肩膀的手控制不住的哆嗦起來，窦安康一陣心慌，不得不睜開了眼睛，一雙腥紅的眸子卻映入瞳孔。n她被驚得一抖：“皇，皇上……”n卻衍後退一步，血色的眸子仿佛藏着冰凍萬年的雪原，冷得人心驚：“不說是吧……朕會讓你開口的……來人！”n宮人慌忙進來，雖然他們是長年殿的人，可在皇帝面前他們也隻能俯首聽話。n卻衍抖着手指向窦安康：“請良妃去趟宗正寺吧，有些話朕恐怕要在哪裡問她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