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擡腳往龍攆外走,一開門卻瞧見卻衍正和一衆将領坐在車轅上商談軍務,龍攆雖然寬大,可這畢竟是車轅,根本放不下這麼一群五大三粗的漢子,所以衆人全都瑟縮着,瞧着頗有些可憐。n鐘青甚至都沒能坐上來,就跟在龍攆旁邊走,偶爾跟不上了還得跑兩步。n她一愣:“皇上怎麼不進去?”n将軍們面面相觑,他們也想問這個問題,但是沒敢。n剛才到了時辰他們就來找皇帝繼續商榷伐蠻的章程,可一到地方就見皇帝門神似地靠在車轅上,看見他們來了也不說起來,還招呼他們坐。n皇帝下了令他們不好違背,隻能都跟着在他身邊坐了下來,後來實在坐不下了鐘青就下去了,可皇帝就當是看不見,始終都沒動彈一下。n現在終于有人問出了他們心中所想,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落在了卻衍身上。n男人卻隻咳了一聲,上下打量了師久久一眼才開口:“不氣了?”n師久久一頓,卻衍這話說的,怎麼像是因為她才不進去的?n這倒也是他能做出來的事,可說出來就不行了,她不着痕迹地用腳尖碰了碰他,示意他當着這麼多武将的面别亂說。n可衆人都是沙場上練出來的,目力耳力都極好,這種小動作怎麼可能瞞得過衆人?n振威将軍看了眼鐘青,用眼神詢問他,這對皇帝動腳了,是不是得拿下?n鐘青朝他搖搖頭,示意他就當沒看見。n衆将軍頓時恍然,先前京城盛傳皇帝喜好和旁人不一樣,喜歡的從不是嬌軟溫順的姑娘,看來是真的。n衆人各懷心思,師久久也覺得尴尬,随口遮掩了幾句就下了龍辇,轉身上了井若雲的馬車,卻衍連忙吩咐鐘青去送,巴巴地看着人上了馬車才收回目光,臉色瞬間正經嚴肅起來:“進去說吧。”n武将們對皇帝的變臉術歎為觀止,卻是顧不上感慨,連忙起身往裡頭去,可這一動卻是一片哀嚎聲,腿腳麻了。n鐘青一路跟着走反而是腿腳最利索的,一路将師久久送上了井若雲的馬車也沒急着走,反而跳上了車轅,隔着車門問裡頭的情形。n“井姑娘好了嗎?”n“熱症退了些。”n師久久擡手探了下井若雲的額頭才開口,對方好像還在睡,并沒有什麼反應,師久久給她換了個帕子,看着時辰差不多了便讓人送了藥過來,随口問鐘青這附近哪裡有富庶些的村鎮。n“前面三十裡就是應城,今晚大約會在那裡駐紮,姑娘想去逛逛?”n“我是想挑個适合她住的地方……”n“不用你裝好心,”井若雲的聲音忽然響起來,她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,看見師久久也在抱着被子就往角落裡縮了縮,“大人又不在,你裝給誰看?”n她說着話眼角偷偷瞄了過來,見師久久正盯着她,立刻把頭扭了回去。n片刻後,見師久久還沒動,隔着被子輕輕蹬了她一下:“你下去,我不想看見你。”n師久久仍舊看着她,看得她不自覺吞了下口水,指尖也絞緊了帕子,片刻後她咬牙去摸索藥碗:“你再不走我潑你了……”n她又偷偷瞄了過去,琢磨着潑哪裡能稍微不那麼狼狽一點。n“别裝了,又不是真的讨厭我。”n師久久忽然出聲,還是這麼一句,頓時聽得井若雲一抖,藥都灑在了自己身上,她顧不上擦,滿臉驚訝地看了過去:“你怎麼看出來的?我裝的不像嗎?”n師久久歎了口氣,惡意這種東西,是裝不出來的,她掏出帕子擦了擦藥汁子:“趕緊把衣服換了吧,剛才鐘将軍的話你也聽見了,前面那座城鎮很适合你,這是盤纏。”n井若雲看着那沉甸甸的荷包,有了這些銀子,她一輩子都能衣食無憂了,可是……n“付姑娘,你應該有家吧?”n師久久被問得一愣,家嗎?n她有,還很幸福。n“我沒有,”井若雲從她的反應裡得到了答案,有些勉強地扯了下嘴角,“我從小就在逃難,被人賣了很多次,祁大人是第一個說這裡是你家的人,我知道他不是真心的,可我還是承了他的情,我得還。”n師久久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,原本想勸人走的話完全說不出來了。n她懂那種給自己套上枷鎖的感覺。n“付姑娘,我知道你是為我好,但請你離我遠一些吧,我其實真的有點讨厭你,所有人都喜歡你,我有點嫉妒。”n師久久再次愣住,井若雲說這話的時候一直看着她的眼睛,讓人分不清楚這話是真是假。n“……好,”猶豫片刻她還是答應下來,旁人将話說得這般明白,她再上趕着就太不識好歹了,“但是你病好之前總得有人照顧……”n她腦海裡過了一遍人選,頗有些無奈的發現,竟然沒有合适的人。n随行的家眷裡頭的确有她熟識的人,可那是師久久的身份,不是現在的付粟粟,她去開口太突兀了,而孟于方和玉春,怎麼會對井若雲盡心?n“歇夠了,付姑娘我先回去了。”n鐘青的聲音忽然在外頭響起,師久久連忙打開車門喊住了他,眼下沒有旁人能用,逮着誰就算誰吧。n“鐘将軍,有件事想請你幫忙。”n鐘青又跳回了車轅上:“姑娘說什麼幫忙,有話吩咐就是。”n師久久指了下井若雲:“這幾日勞煩你多照料她,她臉皮薄,有些話不肯說,你多上心,送飯送藥什麼的,盡量仔細些。”n鐘青倒不是不願意,可這是個姑娘啊,他張了張嘴,還沒開口井若雲先拒絕了:“不不不,不用,我一個人可以的,隻是生個病,又不是要死人……”n師久久一把抓住她的手:“若是你真想和祁大人有以後,這件事就聽我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