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(第6頁)

  不隻說賈蓉,這賈家門兒裡有一個算一個,還有她們王家,都是見慣了男兒薄涼,還是頭一回見到這般為别個操心的。

  且别人不了解賈蓉什麼德性,她還不知道?

  和賈薔共富貴享樂還可,殚精竭慮的為賈薔籌謀,如此高義,卻決計不能。

  掀起紗帳,王熙鳳見賈蓉形容踟蹰不知如何作答,心裡愈發有數,冷笑道:“蓉哥兒,你如今也敢在我面前弄鬼?”

  賈蓉聞言,漲紅了臉,低聲道:“嬸嬸是巾帼裡第一聰明之人,阖族上下誰不贊服?連我老子娘都常常誇嬸嬸,我又如何敢在嬸嬸面前弄鬼?隻是……隻是……”

  見他窘迫到這個份上都不能開口,平兒忽地朝王熙鳳使了個眼色。

  王熙鳳福至心靈,想到了一些傳聞,猶豫了下,輕聲問道:“你是……你是想讓薔哥兒做你擋刀的?”

  一下被人揭開了平生最難見人的腌臜恥辱之事,賈蓉一個頭磕在地上,壓抑着嗓音,嗚咽痛哭起來。

  王熙鳳和平兒猜測的沒錯,他如今就是想豎起一個箭靶來,将他老子賈珍的注意力給吸引開,讓他老子沒有精力,再去不分早晚的讓他媳婦秦氏去送冰糖蓮子羹……

  他和賈薔雖是一起長大,看起來兄弟關系也十分親密,可賈珍待賈薔是那樣的,待他卻是對仇人一般,賈蓉心裡要是真的還能拿賈薔當兄弟,那他就是聖人了。

  更何況,傳聞裡和秦氏不幹淨的,又何止他老子賈珍一人……

  見他哭成這樣,王熙鳳和平兒臉色都不大好看。

  隻是東府裡那些腌臜龌龊事,又哪裡是她們能置喙的?

  旁的不說,從那位抛家舍業在城外出家煉丹想成仙的大老爺算起,東府就沒一個正經的。

  那位修仙大老爺為了成仙連爵位家業都能一并放到一邊,可即便是這樣,前幾年不還添了個千金小姐,惜春小丫頭?

  紅塵不絕,女色難斷,卻不知修的是哪門子的仙……

  王熙鳳縱然心思百轉,一時間也想不出主意解東府之局。

  而讓她為了一個賈薔,去得罪甯國承爵人賈珍,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事。

  大家都是成年人,算計更多的是自身的利益,而不是道義。

  再者,賈蓉哭的那麼慘,還不是為了他自己?

  輕輕一歎後,王熙鳳道:“蓉哥兒你也别哭了,這些都是你們前面爺們兒的事,我一個婦道人家,哪裡插得進話?要不你去求求你琏二叔?”

  賈蓉聞言幾乎絕望,道:“二叔素不耐煩這些事,他和老爺關系極好,所以也瞧不上我和薔哥兒……嬸嬸,侄兒不求你出面護住薔哥兒,隻是待薔哥兒到西府來時,嬸嬸能在太爺和二叔跟前替他說幾句好話,就感激不盡了。”

  王熙鳳聞言,扯了扯嘴角,道:“行了,若不答應你,又要哭哭啼啼的,見着也煩,我應下了,你自去罷。”

  賈蓉磕頭謝罷,乖乖離去。

  待平兒送他出門後,折返回來,惱火道:“東府也忒不像了些,都什麼下作東西?”

  王熙鳳倒覺得平常,冷笑道:“這又算什麼?連我這樣沒讀過書的人都聽說過,這自古以來便是髒唐臭漢,宮闱雜亂。天家尚且如此,更何況咱們這樣的人家,出一些罔顧人倫的畜生豈不平常?東府那位沒人約束着,想怎樣就怎樣,他還是族長,誰能将他如何?便是老祖宗也不好明說什麼。”

  平兒聞言,面色依舊不好,她心裡有些難過。

  她名義上是賈琏的通房,可因眼前這位奶奶好妒,這幾年來也隻頂着個虛名。

  但她隐約知道,賈琏和他老子賈赦的一房小妾不清不楚,隻是一直不敢告訴王熙鳳……

  否則,不知還要鬧出多大的亂子。

  心裡歎息一聲,平兒問道:“這小蓉大爺怎求奶奶做這事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