待賈蓉立刻收聲啜泣時,才轉過頭來對氣的面色煞白的兩人道:“侄兒當時氣極,恨不能生撕了他,隻是這孽畜見事敗跑的快,一溜煙跑出了府……”
賈赦激動問道:“怎不使人拿回來打死了賬?”
賈珍哭道:“叔父,這等醜事,侄兒遮掩都來不及,如何還敢大張旗鼓?不為蓉哥兒這畜生考慮,也要為蓉哥兒媳婦着想啊。遠近裡外,阖族上下,誰不知我這媳婦比我這兒還強十倍?若是醜事外揚,侄兒這家如何還撐得住?”
賈赦和賈政聞言,都覺得有些詫異,至于麼……
不過也沒多說什麼,因為在西府管家的也是個女流之輩,他們的兒媳、侄兒媳婦……
賈赦輕捋胡須,小指微微上翹,咬牙慢語道:“如此說來,便是那個畜生做下的壞事,惹得祖宗惱怒?唔,如此一來,就更不可放過他。這等畜生,請出家法來杖斃了才能平息祖宗之怒。”
賈政心裡總覺得哪裡不對,可是他本非有捷才者,隻是微微搖頭道:“到底沒釀成大錯,還是個孩子……而且鬧大了,也讓人多嘴,蓉哥兒媳婦那裡容易出事。”
這件事果真廣流傳出去,秦氏唯有一死了之。
賈珍感激不盡道:“二叔父所言極是。”
賈赦哼了聲,道:“那就收了他的房子,把那畜生趕出去,再打二十大闆,讓他自生自滅去。讓人告訴他,敢往外亂說半個字,打爛他的狗嘴!”
賈政心有不忍,真要狠打二十大闆,再趕到外面去自生自滅,以他想來,賈薔估計活不了三天,太過了。
隻是他又不好開口,畢竟以賈薔的“罪孽”,打死都不為過。
幸好,賈珍歎息一聲道:“大叔父,若如此,難免惹得族裡物議……罷了,到底那個畜生沒釀成大錯,打就免了罷。先收回族裡的房子,給蓉哥兒那些快要成親的小叔叔們住。趕他出去,不準他以後再打國公府的名号行事。等到過年祭祖時,再削去他的族名,逐出家族便是。留他一命,是生是死,全看他自己的造化了。”
聽說如此,賈政心裡大為熨帖,隻要能不出人命就好,他連聲道:“如此方是家族長長久久之道,珍哥兒愈發老成了,快起來罷。”
賈珍陪着笑臉,起身猶疑道:“隻是若家族有人問起緣由來……”
賈赦哼了聲,道:“就說那畜生忤逆不孝!”
站在後面的賈蓉聞言登時吸了口涼氣,在這個連聖天子尚且要以孝治天下的世道裡,一個“不孝”就已經能讓人永無翻身之地,再加上“忤逆”大罪,真較起真兒來,忤逆大罪僅次于謀逆大罪,要施以“剝皮揎草”、“磨骨揚灰”之刑罰。
哪怕賈家不官告,可這個名聲流出去後,不管是真是假,誰還敢沾賈薔的邊兒?
前程什麼的都不必去提,不流放三千裡都是好事,隻問往後誰還敢嫁給賈薔為妻?
便是能夠娶妻生子,也隻會讓妻兒蒙羞,無人願與其子女結親。
這真正是可以做到趕盡殺絕的,讓賈薔飽受世間的羞辱和苦楚,步履維艱,活活被逼死。
太狠毒了!
賈政也覺得過了些,可猶豫了下,到底沒再說話,畢竟他也要顧及賈蓉的臉面。
賈蓉為賈氏一族未來的族長,他的妻子被一個混賬按下強行無禮之勾當,他這個做祖輩的三番兩次替混賬求情,卻是說不過去了……
……
距離賈氏宗祠不過一牆之隔的榮府東北角,便是梨香院。
梨香院西南有一角門,通一夾道,出了夾道便是王夫人正房的東邊。
平日裡,王夫人都是在這三間耳房内歇息。
中間耳房内臨窗有一大炕,炕上鋪着猩紅洋罽,正面設着大紅金錢蟒靠背,石青金錢蟒引枕,秋香色金錢蟒大條褥。兩邊設一對梅花式洋漆小幾。
左邊幾上文王鼎,匙筯香盒,右邊幾上汝窯美人觚内插着時鮮花卉,并茗碗唾壺等物。
地下面西一溜四張椅上,都搭着銀紅撒花椅搭,底下四副腳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