另一人自然便是賈政,今與榮國太夫人同居榮國正堂的國公府當家人,他沉聲問道:“宗祠重地,日夜都有人看守着,誰敢存壞心使壞?誰能存心使壞?”
此言一出,賈珍面色重重抽搐了下,他自然不能告訴賈政和賈赦,為了在不遠處的天香樓恣意追求禁忌之歡,是他将這附近的仆役通通遣散的。
就連焦大,也是他讓人暗中引誘了出去吃酒的。
幹咳了聲,賈珍悲痛道:“侄兒再三問了值夜的四個下人,他們都道昨夜原本一直都正常,這水走的毫無征兆。不止他們,侄兒昨夜裡就在天香樓處置一些族内事,先前也從這路過。”
賈赦聞言登時變了臉色,神情敬畏道:“若如此,這走水走的可就有名堂了。”
賈政聞言皺了皺眉頭,卻也沒說出“子不語怪力亂神”的話來。
賈珍點頭道:“誰說不是呢,所以侄兒今日一大早天沒亮,就打發了蓉哥兒去清虛觀請教張老神仙蔔一卦……”
賈赦忙追問道:“張真人怎麼說?”
這賈赦口中的張真人原是當日榮國府國公的替身,曾經先皇禦口親呼為“大幻仙人”,如今現掌“道錄司”印,又是當今封為“終了真人”,現今王公藩鎮都稱他為“神仙”,所以賈赦頗為信奉。
賈珍汗顔悲痛道:“張神仙說,此必是族中出了不肖子弟,做下了毀我榮甯根基的悖逆之事,才招來先祖在天之靈的震怒,降下怒火,以警醒後人。”
此言一出,賈赦和賈政都慌了神。
便是賈政不信鬼神,卻也信奉祖宗有靈,二人幾乎悲痛的落下淚來。
賈赦高聲厲喝道:“到底是哪個畜生,做下沒王法的事,惹得祖宗大怒?”
不過站在賈珍背後的賈蓉,怎麼聽都覺得這厲喝聲中,隐隐有些中氣不足。
賈家自上而下,正經人沒幾個,混賬倒是不知凡幾。
這位賈赦大老爺,至少能排前三。
然而就在此時,賈蓉看到他老子“噗通”一聲跪倒在地,他也慌不及的跟着跪下,耳朵中傳來他老子悲痛欲絕的悔恨聲,道:“二位叔父,都怪侄兒真真是瞎了眼,養了個豬狗不如的畜生啊!”
此言一出,感覺到榮府兩位大老爺森然的目光看來,賈蓉遍身生寒,脖頸一軟,一個頭重重的磕在了地上……
第0018章
初見
“蓉兒?”
賈赦不解道:“他能做甚壞事,惹得祖宗發怒?”
不是他覺得賈蓉是好孩子,而是覺得這個廢物點心做不出能驚動先人的大事來。
賈珍悲痛解釋道:“不是這個孽障,是賈薔,薔哥兒。侄兒我當初見他老子娘都死了,才四五歲的孩子孤苦無依,我是族長,見他可憐見的,這才收養他入府中,待他當親骨肉……不,真真比對親兒子更好啊。兩位叔父都知道,侄兒管教蓉哥兒從不留情,隻怕他學壞,可因為溺愛薔哥兒,從未動手打過他,誰知道,竟養的驕蠻不知禮。他以為我打蓉哥兒,啐他罵他,就是厭棄這個兒子,所以,所以前兒夜裡,竟想對蓉哥兒媳婦下手!”
此言一出,賈赦和賈政都震驚了,簡直不敢相信他們的耳朵。
賈政顫聲問道:“薔兒我也認得,雖不好學,可也不像能做下這等畜生行徑的孽障,他果真敢如此?可是誤會了?”
賈珍看起來滿面痛苦,幾不忍言,揮手指了指身後的賈蓉,道:“叔父若不信,隻管問蓉兒……”
賈蓉聽聞他老子的話身子一繃,擡起頭看向賈政和賈赦,語滞道:“兩位太爺,那薔哥兒……”話沒說開,見賈珍憤怒的握拳在地上捶了一拳,頓時打了個激靈,語速也順暢了,大聲哭罵道:“兩位太爺,七月二十三夜裡,老爺讓我和那畜生一起吃酒,吃到一半,那畜生借口說吃多了要去更衣,便離了席。開始老爺和我都沒當回事,隻是過了足有一炷香功夫,左等也不來,右等也不來,老爺擔心他莫要出事,就親自帶着我還有賴總管去尋。隻是前後尋遍了也都沒尋着,不想路過我院子時,聽到了秦氏在裡面哭求救命,瑞珠和寶珠兩個丫頭也被打了,老爺覺得不對,趕緊踹門進去,就見,就見那畜生按着秦氏,欲行無禮之事……嗚嗚,畜生,那個狗畜生!!”
賈蓉一邊大罵,一邊大哭捶地。
前面他老子賈珍的臉色卻變得稍微有些不自然起來,回頭喝道:“行了,兩位老爺跟前,你胡吣什麼?”
待賈蓉立刻收聲啜泣時,才轉過頭來對氣的面色煞白的兩人道:“侄兒當時氣極,恨不能生撕了他,隻是這孽畜見事敗跑的快,一溜煙跑出了府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