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章(第5頁)

  蓋因這地龍,是為至尊所燒。

  太上皇李贽今年其實還不到花甲之年,但身子骨……隻能說浪必摧之。

  不過,宮人們無人敢議論此事,便是太醫,也隻會說龍體不過有些清減,大體無礙。

  今日一早,太上皇李贽心情不錯,于禦案前臨寫了一阙蘇子瞻的《念奴嬌》後,就着幾樣小菜,用了一碗禦田胭脂米粥。

  不過,好心情在聽到一則消息後,就有些淡了。

  他看着殿内着一身大紅坐蟒袍的太監,微微皺眉道:“你是說,甯國府的那個賈薔,要離京了?”

  九華宮總管太監魏五躬身道:“回聖人,正是如此。”

  太上皇問道:“因何故離京?可是有人暗中相逼?”

  太上皇從容的聲音中多了分凝重,也多了分震怒。

  他才誇過賈薔是明白事理之人,若轉眼間就被人逼的沒了立身之處,那可見背後之人對他已是何等的迫不及待。

  怕他今日駕崩,明日就多了一個“戾”“庸”廟号。

  魏五聽出太上皇之震怒,忙跪地道:“回聖人,據奴婢所查,賈薔是因為得知金沙幫少主李婧之父重傷難愈,已到了藥石無醫的地步,因此出主意,要去津門尋西洋番醫一試。而榮國府的東床姑爺,今揚州鹽政林如海也得了重症,已到不治之地,所以榮國太夫人得知賈薔出京之意後,便讓他請西洋番醫一并往南去,幫林鹽政也醫一醫。奴婢查證了番,确有此事。”

  太上皇聞言,面色稍稍舒緩下來,微微有些好奇道:“金沙幫的少幫主?他和賈薔什麼關系,以前怎未聽說過此人?”

  當日從醉仙樓回來,宮裡早就派人将賈薔的祖宗十八代調查個底朝天,包括劉老實一家。

  可是,并未查出他和金沙幫有什麼大交情。

  魏五忙道:“先前賈薔和金沙幫隻是合作烤肉串的關系,來往不多,也和當日醉仙樓沒甚相幹,所以未報。不過從近來回報上來的看,那金沙幫的少幫主竟是個女兒身,還成了賈薔養在外面的妾室。”

  太上皇聞言,啞然失笑,道:“倒是個情種……對了,近日可有人尋他的麻煩?”

  魏五賠笑道:“聖人親自金口誇贊的人,誰敢尋他麻煩?”

  太上皇呵了聲,淡然道:“連朕的是非都有人敢滿天下宣揚,貶斥如泥,更何況區區一黃口孺子?”

  魏五聞言,額頭見汗,小聲道:“回聖人,确有人在私下裡污蔑賈薔當日之言,但沒人敢尋他的不是。”

  太上皇眼神卻愈發陰鹜,道:“那是因為朕還沒死!”

  此言一出,滿殿宮人齊齊跪下,伏地不敢擡頭。

  太上皇心頭起火,卻不想怒火攻心,就開始頭暈目眩。

  好在他心氣未衰,并不甘心被病體掌控,因此忙調整呼吸,又吃了口參茶,緩緩平息了眩暈之後,漠然道:“鸾台那邊還未有動靜?”

  鸾台位于乾清宮西,養心殿偏殿,乃軍機處辦公之地,随時以備天子垂詢。

  前日太上皇萬壽節,除卻天家外,便隻有三個軍機大臣有幸得見天顔,也就聽說了太上皇贊譽賈薔之言。

  按理說,太上皇在醉仙樓第一次開口誇贊賈薔,說喜歡他時,鸾台那些太上皇當初一手簡拔起來的景初老臣,就該體悟太上皇心意,做出響應來。

  至少,蘭台寺那邊就該上書,盛贊太上皇功績,大肆操辦此次金秋萬壽節,宣告天下太上皇之豐功偉績。

  可是,太上皇等來的卻隻有暗地裡洶湧的譏諷和非議之聲。

  他知道,這種結果,就是因為前些年國庫裡沒甚銀子,年年赤字,讓京官們的俸祿晚發了些時日,多發了些香料而已。

  太上皇知道這些,也體諒他們的難處,因此從未追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