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2章(第3頁)

  這等情況下,誰敢逼急了太上皇?

  可是,真要捏着鼻子去澄清關于太上皇名聲的“謠言”,打壓那些無君無父的“毀謗”之聲,卻是誰都難下決定的。

  若太上皇仍在位,亦或是他龍體康健,那這樣的選擇并不難。

  可太上皇已經退居深宮内,不再操持九州權柄,再加上龍體一直都不算康健,很難說還有幾年光景,這個時候替他洗白,必将自絕于士林清流,遺臭萬年。

  待太上皇龍禦歸天之日,便是被彈劾成篩子狼狽下台之時。

  這還不是最可怕的,最可怕的是,太上皇當初之所以傳位隆安帝,便是因為國庫财政被他折騰的到了難以為繼的地步,折磨的年老體衰的太上皇日夜難安,幾乎要下罪己诏,龍體也受不得煎熬,不得已為之。

  若是這等污名都洗白了,那……

  費了莫大力氣熬幹心思才力挽天傾的當今天子又該如何看?

  總之,誰做這個出頭的椽子,誰就多半難得善終。

  而荊朝雲等人,卻安排蘭台禦史,逼問韓彬于碼頭上和賈薔一番争鋒後,對此人和此人之言辭到底如何相看……

  此意為何,不言而喻。

  隆安帝面色鐵青,眼神如刀子一般看着殿上諸臣,心中咆哮:

  這起子無君無父的逆臣,你們怎麼敢?!

  ……

第0102章

風波大惡

  韓彬一身朱紫朝服立于金銮殿上,面沉如水,但目光執着而沉穩。

  他半生都在苦寒邊塞為官,哪怕是隆安帝登基後,将他調任兩廣總督,依舊不改勤儉之風,且一年到頭,坐衙的時間不會超過兩個月,總是輕車簡從的往下面各州府縣查水利,查農耕,查桑麻,查教化,查訴訟律法之公正。

  近三十年來,遇到的難險之題不知凡幾。

  又怎會在這等官場狙擊之下,心生慌亂?

  對方妄圖君子欺之以方,卻是将他想得太簡單了。

  韓彬側身看着那禦史言官淡淡道:“與一尚未及冠的少年郎言談幾句,又能看得出什麼來?再者,黃口孺子,縱說錯什麼,誰又能當真計較?”

  那蘭台寺禦史聞言一怔,心道怎和想的不一樣,頓了頓又道:“韓大人,賈薔已非是黃口孺子,都十六歲了。況且,其言得太上皇稱贊,又豈能以尋常頑童之言視之?”

  韓彬搖頭道:“我初臨都中,對此事不甚了然。對賈薔所言之事,卻是聽人說過。在本官看來,少年人,讀了幾本書,至少忠孝之心可嘉。”

  此言一出,滿朝文武嘩然。

  什麼意思?

  名滿天下的士林标杆人物,清流道德巨擘半山公,居然認為賈薔說的是對的?!

  然而不等目瞪口呆的禦史回過神來,金銮殿上就再聞韓彬洪亮之聲:

  “其所言自然是對的,因為此言非一豎子之言,而是千年以前管子之策,又怎能說荒謬?但賈薔之言,未免過于想當然。促富戶花費銀子,難道朝堂之上衮衮諸公們不知?難道曆朝曆代賢君明相不知?不過是知易行難罷。”

  然而此言并不能說服蘭台禦史,他追問道:“韓大人,賈薔以為太上皇在景初年間花費巨靡之資,大興土木,并數度南巡,皆是依照此法,想要帶動富戶用銀,韓大人以為此言對否?”

  韓彬臉色一沉,道:“聖心如何作想,非臣工妄自揣測。況本官宦遊外省二十八載,對京中諸事不甚明了。此等朝政大計,谏官若有疑問,何不直接問宰輔,問本官又是何意?便是覺得景初後期之政有所偏差,也問不到本官頭上。莫非朝中言路已是不通,谏官不敢直接告問閣臣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