賈蓉猶豫了下,輕聲道:“老爺,那金沙幫如今和淮安侯府勾結在一起,淮安侯府領着十二團營裡的奮武營,就駐紮在廣甯門一帶,五城兵馬司去了,怕讨不到……”
“呸!”
賈蓉話沒說完,就被賈珍一口唾沫啐在臉上。
賈珍厲聲罵道:“偏你這小球攮的畜生明白?去,到太平街告訴賈芸,讓他趕緊接了他老娘回來。賈家人,怎好到那等腌臜下三濫的地方去?他不要臉,他娘也不要臉了?就算他娘倆兒都不要臉,我賈家還要臉面!再敢往那跑,必以族規處置,先拿回來,打個半死!”
賈蓉面色木然的出去,還未出門,聽到賈珍又傳命候在門外侍立的小厮:“請東盛趙老爺入門說話。”
……
一陣寒暄問候後,趙東林于甯安堂落座。
看着甯安堂極度奢靡華貴的陳設,趙東林心中也隐隐震驚。
東盛趙家算得上是天下巨富了,但這個世道,許多東西并非有錢就能買得到。
譬如那門口高懸的赤金九龍青地大匾,匾上寫着鬥大的三個大字:“甯安堂”,後還有一行小字:“某年月日,書賜甯國公家宴”,又有萬幾宸翰之寶,便是太祖高皇帝大印!
堂正中擺一大紫檀雕螭案上,設着三尺來高青綠古銅鼎,懸着待漏随朝墨龍大畫。
這些皆禦賜之物,太祖禦筆。
便是隆恩寵遇,即便當朝一品宰相家裡也未必能有。
可惜啊……
縱這等家底背景,然子孫不肖,也隻能沒落至斯。
如今府第依舊是當年的府第,可這承爵人,又焉有當初榮甯二公在朝時權傾天下之威望……
這般一想,趙東林心中對公府高門的敬畏感就消去了大半。
幾番客套後,趙東林落座客位,道:“今日冒昧前來,實是有事相求。”
賈珍心裡有數,面上豪氣,道:“趙兄有事不妨直說,但凡兄弟能辦的,絕不推搪。”
趙東林聞言一笑,心知這等勳爵子弟做大事或許力有不逮,可人情往來的應酬卻是一等一的好手,随即便将賈薔手中有染布良方一事說出來,最後贊道:“賈家不愧是百年華族,連太上皇和皇上都下旨稱贊,族中子弟也争氣,将軍這樣的族長,實為天下家長之楷模啊。”又道:“我趙家門下有些許産業,其中以東盛布号為主。原不該打擾貴府,隻是聽說貴族薔公子将一份染布方子賣給了恒生王家,所以才厚顔上門相求方子。若能得此方,東盛号願出白銀一萬兩購買。”
賈珍聞言面色驟然一變,一萬兩銀子,即便對甯國府來說,都絕對不算是小數目了。
甯國府每年的進項大都靠田莊收成,那麼多莊子,一年了不起也就五千兩銀子,遇到災年,連一半都夠嗆。
這一萬兩銀子,卻頂的上甯國府二三年的進項。
他沉吟稍許後,緩緩道:“趙兄既然開了口,無論如何,兄弟不能不給這個面子。隻是如今我那族侄不在京中……且寬候兩日罷,我且派人去問問?”
趙東林笑道:“雖貴府薔公子不在,可方子卻在芸公子手中。我本想直接去芸公子去買,隻是想來他不過一個孩子,又在金沙幫那樣的虎狼之地,果真給了他一萬兩銀子,家大人又不在跟前,豈非害了孩子?到那時,連我趙家身上都要背上一份罪過。如今貴府的薔公子身份不同一般,不好惹人誤會……所以還是來尋将軍這個賈族族長來商議。”
賈珍一聽,面色好看許多,點頭道:“趙兄不愧是都台大人親弟,法理人情都想的明白周到。也罷,兄弟我就親自陪你走一遭罷。”
趙東林聞言一笑,從袖兜裡掏出一疊銀票來,放在桌幾上道:“畢竟是賈家内部事,我這個外人就不參與了。将銀票留下,明日派人來取方子就是,實在叨擾勞煩将軍了。”
看着桌幾上那一疊大龍銀票,賈珍眼睛一亮!
……
苦水井,太平街。
金沙幫總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