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9章(第2頁)

  唉。

  寶钗心裡一歎,因為她不用多看,就知道其母薛姨媽必是被大孝子感動的眼淚汪汪。

  果不其然,薛姨媽哽咽罵道:“你這孽障,整日裡拿這些話來哄我和你妹妹。你若果真有這份心,何苦去招惹那窯姐兒,惹出這麼多禍事來?你哪也别去,好生在家待着罷。”

  薛蟠一聽急了,跳腳道:“往日裡總說我不上進,是個沒能為的,如今我好不容易才聚起心氣兒來,想要奮發一回,媽不說鼓勁,怎還打擊我?”

  薛姨媽不理,隻道:“你舅舅說了,哪也不許你去。”

  對她來說,再多的銀錢也比不上薛蟠的安危。

  不把兒子留在身邊,她怕連夜裡都睡不踏實。

  薛蟠大惱,賭氣道:“舅舅說的輕巧,卻忘了他家王禮、王義那一起子有幾個好的?我平日裡何曾惹過禍,都是别人主動招惹我的,便是因為香菱那浪蹄子打死人那回,那球攮的不帶人上咱家裡來奪人,我會讓人打他?這回我在路上走的好好的,那王八肏的就來打我,在舅舅眼裡倒成我的不是了。他那倆熊兒子,又做過哪一樣好事?那才是吃人不吐骨頭的主兒!不過欺負我爹沒了,就仗着舅舅的身份來壓我。要不是在姨丈家住着,有姨母護着,他怕連薛家公中的銀子都一并管了去……”

  聽到薛蟠的抱怨,薛姨媽面色大驚,斥道:“你這孽障,渾說些什麼?”

  薛蟠不服道:“要不是怕他王家起了賊心,媽何苦帶着我和妹妹落腳在賈家?都說天大地大,娘舅最大,卻沒聽說過姨丈家最大的。要不是防範他王家,姨母是賈家人,咱們一家子何苦做幾年的親戚客人?”

  薛姨媽聞言一滞,氣的哆哆嗦嗦紅了眼圈,薛寶钗心裡也覺得憋屈,卻勸道:“哥哥少說這些渾話氣媽,你若果真起了上進之心,那自然是好事。隻是,這都快到年關了,哥哥又準備往哪裡去?”

  薛蟠聞言猶豫了下,是不是陪母親和妹妹過完年再走?

  可是一想在梨香院度日如年的日子,一天也沒法過了,便連連搖頭道:“妹妹,外面的生意你不懂,越是在年關裡,生意才越好做,越紅火。”

  見他死了心的要出去,薛寶钗心裡一歎,問道:“那哥哥要往哪裡去?總要告訴媽和我一聲,不然我們平白擔心,都不知往哪去擔心。”

  薛蟠大腦袋一晃,道:“當然是往姑蘇揚州那片去了,那塊兒是天下最富之地,我去了必然大有作為。”

  薛姨媽:“……”

  薛寶钗:“……”

  被這娘倆兒盯的有些害臊,薛蟠抓了抓大腦袋,笑道:“媽,妹妹,你們竟看出來我的心思了?”

  薛姨媽氣罵道:“你這孽障心窩淺的不如尿坑,誰還看不出你那點心思?我就想不明白了,那薔哥兒有什麼好,都跑去揚州了,你還巴巴的趕上去?若沒有他生事,借你二萬兩,你也買不起那窯姐兒!”

  薛蟠無語道:“媽,你雖惱也不能不講理。人家借銀子給我,怎還借成歹人了?”

  薛寶钗攔住薛姨媽,對薛蟠道:“哥,你若走了,那花解語怎麼辦?畢竟花了十萬兩銀子買來的人,就這樣丢了,是不是……”

  薛蟠得意笑道:“那起球攮的必定在西斜街巷口埋伏了人等我,我偏不如他們的意,就不去那邊!至于花解語和元寶兒,沒事,丢不了,隻要不出太平會館,沒人敢去搶他們。等我和薔哥兒從南邊兒回來,自然還是我的。到時候,讓那些球攮的等好了,我非報了這一仇不可!!”

  ……

  神京城外,趙家莊。

  看着跪在地上一言不發但面色執拗的獨子,趙東林覺得胸口似壓着一塊大石,他強壓怒氣,道:“你打小癡迷織造印染,不識人心險惡。雖随我南來北往也走過一些地方,可你說說看,你何曾關心過這些?人情往來,你通哪一點?現在想想,那賈薔,才多大點年紀,就把人心往最惡上去想,還留下了對策,讓賈珍偷雞不成蝕把米,其心何其陰毒狡詐?這樣的人,你對付得了?如果他再使壞,又憑着現在在風口浪尖,有太上皇護着,就是你大伯都拿他沒法子。你去又能如何,他會教你織染?他是咱們趙家的大對頭,不是朋友!”

  趙博安面色木然,用賈薔前世的話來說,就是天然的技術呆,聽他父親如是說,他想了想,看向趙東林,道:“若父親開始就拿出三萬兩銀子去尋那賈芸,就沒這些事了。”

  “你!!”

  雖然趙東林自己也知道多半是這回事,可連趙博弘都未說出口,一來顧及他的顔面,二來商人本就該最小化成本,最大化利益。

  沒想到,他這個親兒子卻直接給說破了。

  趙東林面色漲紅,卻是打也不是,罵也不是,因為這個傻兒子,終究是他的獨子……

  一旁一直未敢出聲的李掌櫃躬身道:“二老爺,說起來都是我的錯,我是染坊的大檔頭,卻沒能識出方子裡的問題,是我無能,我自願扣除今年的分紅。但是,此事和哥兒的關系不大。雖說他也參與了驗證方子,可我還得說句公道話,這方子,不管換成京城八大家哪一家的大檔頭來,都未必能嚼得透。恒生王家比咱家還早三日拿到方子,他家拿到的還是正經方子,可他家的布,也就這兩日才真正達到了純色,可見方子之難。二老爺,若是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