香菱一張俏臉一直如滴血一般不敢擡起,就是偶爾看賈薔一眼,又飛速的挪開目光,驚羞莫名。
昨夜之事,對她來說,雖亦曾遙想過,和紫鵑等女孩子們私下裡說悄悄話時也聽說過……
而賈薔神清氣爽的樣子,顯然是昨晚成就了好事。
雖無言辭,賈薔卻讀懂了,那是“執子之手與子偕老,死生契闊,與子成說”的誓言……
前世,大概便是這個時候,她被薛姨媽許給了薛蟠那個夯貨,結果也沒半個月的新鮮勁頭,也就成了馬棚風。
到最後,幾乎被夏金桂那妒婦生生淩虐而死,落了個菱花空對雪澌澌的結局……
但即使那樣,香菱也不曾悔過恨過。
這個嬌憨天真的女孩子,純潔溫和的惹人憐愛。
前世受過的苦難太多也太苦,所以這一世,賈薔會用心呵護。
“對了,小婧在房間衣櫃左下二閣内放着咱們的用度銀子。日後,你每月二兩的月例銀子,愛用什麼樣的胭脂水粉和綢緞布料,也都同小婧說,她會去買來,同她你總不會外道吧?”
賈薔吃着早飯,同香菱說道。
香菱乖巧應了聲,便是榮府的正經小姐,月例銀子也不過二兩罷。
在這個尋常四口百姓人家一年的用度也不過二十兩的世道裡,二兩的月例銀子并不算少。
且平常吃穿用度都不用銀子,這二兩,多也是賞人賺體面用的……
賈薔忽地又想起什麼來,道:“小婧這些時日在外面奔波操勞,你一個人若是無趣,就多往林姑姑房裡逛逛,和紫鵑她們說說話。”
不想聽聞此言,素來乖巧的香菱卻遲疑起來。
賈薔見之納罕,問道:“怎麼了?”
香菱悶悶不樂道:“爺,紫鵑好像……好像不大喜歡我去,也……也……”
“也什麼?”
賈薔眉尖輕挑,好奇問道。
香菱嘟了嘟嘴,道:“也不大喜歡爺去。”
賈薔心裡有數,卻還是問道:“可是她說了什麼?”
香菱點頭道:“她說,爺到底已經十六了,年歲不小,雖和她們姑娘有姑侄之名,可爺自己也說了,不過是出了五服的遠親,該避諱的,還是要避諱一二,不能讓小人說嘴了去。”頓了頓,她擡頭望着賈薔,道:“爺,咱們要搬走嗎?”
賈薔搖了搖頭,将第二枚雞蛋一口吞下,就着牛乳咽下。
香菱眨了眨眼睛,遲疑道:“可是,可是紫鵑她……”
賈薔笑了笑,道:“若是林姑姑或是姑祖丈有這等意思,咱們自然一刻也不能停留,早早搬出去,即使是去外面住客棧。但紫鵑不過一個丫頭,還是賈家的丫頭,就因為她說了嘴去,咱們就辜負了姑祖丈的關愛還有林姑姑的親近,豈非揀了芝麻丢了西瓜,輕重不分?”
香菱聞言覺得大有道理,重重點了點頭後,卻又道:“可是,紫鵑說,别人會誤會爺和林姑娘……”
賈薔還是搖了搖頭,笑道:“我與林姑姑,乃君子之交,不畏人言。”
香菱不大懂君子之交是怎麼交的,但她看得出,賈薔和黛玉愈發有默契了,隻納悶道:“耶?林姑娘是君子麼,她不是姑娘麼?不過爺說是那就是……可以後紫鵑再說那樣的話該怎麼辦?怪害臊的……”
賈薔耐心解釋道:“林姑姑這樣的女孩子,天資聰慧靈敏,但凡我起了什麼不該起的心思,隻看一眼,她多半就能看得出來,也自會疏遠于我,哪裡還用得着紫鵑來杞人憂天?于我而言同樣如此,認為她是一個談得來的好友。雖然真正相識隻不過一個來月的光景,但古人嘗雲:白首如新,傾蓋如故。如今我和林姑姑,便有幾分古人的雅韻在,所以等閑不要破壞了去。我們若果真就此搬出去,姑祖丈和林姑姑都會不高興的。這種蠢事,豈可為之?香菱,你隻管大方的去頑就是。若紫鵑再說起那樣的話,你隻管拿我這番話去回她。她也是聰明的,不會不明白的。果真不明白,那也隻好随她去了。”
他又不是女兒家的心腸,讓人說兩句就意氣用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