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7章(第8頁)

  他又不是女兒家的心腸,讓人說兩句就意氣用事。

  且不提他如今需要用到鹽院衙門的虎皮,來為自己謀事打根基。

  哪怕隻論他和林家父女愈發親近的關系,就不可能為了一個賈家丫頭的短淺心思就斷了後路。

  然而賈薔卻不知,屋外抄手遊廊下,一道衣着月白蝶紋束煙霞銀羅花绡棉裙的身影,聽完這番話後悄然離去,未曾驚動屋裡人……

  ……

  “咦?姑娘怎這樣快就回來了?可是沒見着薔二爺?”

  正在屋内收拾房間的紫鵑見将将出門沒一會兒的黛玉轉回,面露喜色,問道。

  不過很快看出黛玉面色不豫,心中愈喜,忙道:“可是小薔二爺又惹姑娘着惱了?要我說,小薔二爺旁個都好,就是不如家裡寶二爺體貼小意兒,處處讓着姑娘。再者,我聽說小薔二爺前些日子還說要搬出去另住。其實搬出去住也好,他如今……”

  話沒說完,紫鵑終于發覺不對之處了。

  自打五六年前服侍起,就沒紅過臉甚至也沒說過狠話掉過臉子的黛玉,此刻卻面沉如水眸光如雪山冰泉般清冷的看着她,紫鵑心裡“噗通”一沉,心慌起來,忙賠笑道:“姑娘今兒是怎麼了?怎地……”

  黛玉見她如此,想起多年服侍之情,心中到底一軟,隻是又想到方才聽到之言,終還是繃緊了俏臉,沉聲喝問道:“你在香菱跟前說了甚麼不記得了?你倒來問我?”

  紫鵑聞言,面色一白,低頭讷讷不敢言。

  黛玉見之愈怒,氣道:“你是撞客還是魔怔了?天下可有把親戚往外攆的道理?!我上回都與你說的明白,莫要胡思亂想,旁人還沒怎麼樣,你倒想先逼死我不成?”

  紫鵑聞言,立刻跪倒在地,落淚道:“姑娘且莫惱了,氣壞了身子不值當。我……我……”

  見她哽咽難言,黛玉仍是不理解道:“薔哥兒是子侄輩哪,雖離的遠了些,他也口口聲聲說出了五服,可你何時見過他對我有過不敬?原在西府時,我和姊妹們一起玩耍時,寶玉不比薔哥兒同我更好?那會兒你怎不說着咱們搬出西府去住?爹爹不是他救的麼?若爹爹沒了,我便是這世間的一條孤魂,你樂得如此?”

  紫鵑磕頭泣道:“姑娘可冤死我了,實是擔心……實是擔心姑娘漸漸大了,和年幼時與寶二爺相處不同,小薔二爺又是那樣一個出衆的,萬一……萬一……”

  黛玉臉色漸漸平靜下來,無奈歎息道:“我今年才多大點……想來你原也沒這麼多心思,也不懂這些。如今是到了年歲,才明白了這些,倒早早拿這些煩惱來擾我,我何其冤也……再者,你就不想想,那薔哥兒果然如琏二哥他們那般,他房裡的香菱和小婧,又怎還未……”

  捏着眉心,以遮掩暈紅的俏臉,她搖了搖頭歎息道:“此事已不是一兩回了,我實不願再多提。好在薔哥兒心懷氣魄宏大,不與你一個丫頭計較。他若果真惱了,告到父親跟前,你這會兒已經上船準備回都中過年了。你可想想,到那時你還有好果子吃?你我主仆一場,莫讓這份情意毀在嚼舌根上。”

  紫鵑聞言,臊的滿面通紅,懊惱認錯。

  隻是她有一句話,始終哽在喉頭未曾吐露出口:

  姑娘啊,如今你雖尚小,可天資如此聰穎過人,正是情窦初開之時。

  就算眼下坦坦蕩蕩清清白白,可今日磊落光明,明日又如何?

  明日心無雜念,難道後日也能這般?

  這小兒女間的事和情,不就是在不知不覺中所起的麼?

  真到了那一日,再後悔就遲了呀!

  隻是,雖這些話已經哽到了嗓子眼兒,可紫鵑也知道,今日不能再說了。

  黛玉知道了她對香菱說的話,顯然已是動了真怒。

  若非盡心盡力的服侍了她好幾年,今日這一關怕都難過。

  如今,她也隻盼黛玉能始終保持心中甯靜,隻要堅持半年,等回了京城,想來多半就無事了。

  隻是紫鵑怕是做夢也想不到,若非她三番兩次的折騰,黛玉心中,其實未必就會起漣漪……

  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