賈薔點了點頭,道:“這件事我和陳師叔多溝通一二,姑祖丈且放心就是,不算難事。就是齊家……能否給他三到五年的時間?”
林如海聞言,皺眉想了想後,緩緩道:“此事,我一個人拿不準主意,回頭還是派人去江甯,問問半山公的意見。不過,應該不會有多少阻礙。半山公并不是嗜殺之人,若是能安穩的推行開新政,齊家……随他去罷。”
這裡顯然不止是嗜殺不嗜殺的問題,而是齊家這樣一個從頭到尾都是金子打造的金豬,幾乎是嘴邊的肉,就這樣放飛,其實很難下抉擇。
但賈薔說的也有道理,齊家若能順利舉旗,那麼清理其他家族時,齊家就能帶領未被清理的家族,順勢接管被清理鹽商的鹽場、鹽民和輸鹽渠道。
這樣,就能最大程度的保證兩淮鹽業不會大亂,不會波及百姓吃鹽,不會生出大亂。
考慮至此,韓彬也不該趕盡殺絕。
“薔哥兒,你和一般人不同,旁的不說,你琏二叔還長你幾歲,可他……才是正經公候子弟的做派。你不似賈家人,說起來喊我一聲姑祖丈,卻是五服之外的遠親,我也更拿你當我的弟子。所以,你說往後一家人一起生、一起死,也有幾分道理。既然你有這個心思,那這件事我就交給你了。你去和你陳師叔商議,如何能做到最穩妥。我身子骨确實撐不住了,真要大動幹戈一場,怕是骨頭也要散架喽。”
林如海說罷,自嘲一笑。
賈薔點頭道:“此事主要還是陳師叔出面,我主要還是旁敲側擊,順便點個火就是了。”
林如海笑了笑,颔首道:“也好。”
……
翌日晌午,日上三竿。
足足睡夠了四個時辰後,賈薔方起身。
有條不紊的鍛煉,洗漱,早餐、午飯一并用後,讀書,寫字……
一氣兒做完,已到了下午。
午覺自然是睡不成了,收筆後,聽婆子傳話,薛蟠有急事相請,賈薔想了想,應該是薛家豐字号總掌櫃張德輝的事了了,便往客房而去。
果不其然,就在客房外堂上,看到張德輝和兩個面色慘敗的中年男子跪在那裡。
薛蟠大剌剌的坐在主位上吃茶,因這客房也安裝了鍋爐,因此他隻穿了件單衫坐着,依舊躁的不行,幾番想動手。
看到賈薔進來,“蹭”的一下站起身來,指着張德輝和他倆兒子大罵道:“薔哥兒,你瞧瞧,打我祖父起,他一家就在我家做營生,如今竟幹出吃裡扒外的勾當來,貪了二三萬兩銀子!”
二三萬?
賈薔看着張德輝,又看了眼他兩個灰頭土臉的兒子,淡漠問道:“果真隻二三萬?”
張德輝聞言愕然擡起頭,分辯道:“賈大爺,像我們這樣的人家,能攢起二三萬就不少了喲!”
賈薔呵呵一笑,俯視着張德輝的兩個兒子,道:“我最後給你們一次機會,準許你們再報一次數。報罷,我就讓陳家派三位掌眼掌櫃和八名賬房去金陵查賬,陳家是揚州八大鹽商之一,除卻鹽業外,數他家的當鋪開的最好,因為他家的掌櫃的眼力好,賬房也好。真到那一步,你們就不要再怪我和薛大哥不給張總櫃留體面,幾輩子的情分也都讓你們糟踐盡了,到時候查出些什麼,隻能報官來處置了。你們也莫要以為我們不敢報官,尋常富商之族出了這等事不敢報官,那是因為他們的銀子進了衙門後,少不得被扒去大半的皮,可我們的銀子報進衙門,哪個敢克扣一兩?到那時,你們想好死都難。我最後問一遍,是不是真的隻二三萬兩?”
張德輝長子名張富,聽聞賈薔凜冽的聲音和威吓之意,唬的兩股戰戰,一邊連連磕頭,一邊結結巴巴道:“小的……小的不敢诓騙大爺,真的……真的隻有這麼多……這麼多銀子了。”
薛蟠見他這般不似作僞,狐疑的看向賈薔,想開口說是不是差不多了。
可賈薔卻冷笑道:“銀子隻有這麼多了,那這些年花用去的呢?用貪來的銀子買房了沒有?買地了沒有?買門鋪了沒有?放貸出去的,有沒有?”
一連串的問話,如連珠箭一般,讓張富面色慘白,驚駭恐懼的看着賈薔,一時間都忘了回答。
這般模樣,别說賈薔,就是薛蟠都看出不對了,一個箭步上前一腳踹翻了張富,叫罵道:“反了反了!這家子全是反叛肏的,今兒我再饒過你們,幹脆也别活了!”
“說!!到底貪了多少去?”
賈薔順勢厲聲喝問道。
張德輝老淚縱橫,斥罵道:“黑了心的畜生,再不說,往後也别再喊我爹,連累了我的清白,你們自去死你們的,我也認不得你們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