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德輝老淚縱橫,斥罵道:“黑了心的畜生,再不說,往後也别再喊我爹,連累了我的清白,你們自去死你們的,我也認不得你們了。”
張富之弟張貴膽子小些,這三重逼問下來,實在扛不起了,哭道:“統共有十來萬兩,可就像這位大爺說的那樣,都買成莊子、門鋪和宅子,還有一些放印子錢放出去了……”
賈薔冷笑一聲,他原本不該知道這些。
可俗話說的好,天下的烏鴉一般黑,隻瞧瞧賈家那窩子奴才都幹了什麼勾當,就能想象薛家這些掌櫃夥計會幹出什麼勾當。
賈家那些奴才還都在眼皮底下,薛家呢?
薛家家主薛禮死後,薛姨媽帶着一雙兒女遠上京城,遍布各省的買賣,就隻能靠掌櫃的和夥計們自覺來維持。
結果如何?
原著世界裡,等到薛蟠這二貨再度出事,需要用銀子時,薛姨媽才發現,這些年各省門鋪都被虧空完了。
到那時,薛姨媽想做什麼都不可能,更何況她也想不到再做什麼。
如此,偌大一個珍珠如土金如鐵的薛家,竟被一群蠹蟲給吃幹喝盡……
原本這些和賈薔沒甚幹系,隻是這一世,薛蟠雖然依舊混不吝,但對他十分仗義,在他落魄時數次出手相助。
此其一。
其二,賈薔也需要薛家遍布天下的商鋪做渠道。
不管哪一代,不管幹什麼營生買賣,打通鋪貨渠道都是能否做大的至關制約。
盡管眼下已經有了一些得力盟友,但賈薔不可能将所有的籌碼都押在幾家鹽商身上,正如林如海告誡他的那樣,齊家、陳家、徐家等家族,哪一家都不是善類。
所以,他還需要尋找更多的渠道和資源,以争取更大的話語權。
而想要在最短的時間内,聚集最大的能量,眼下還有什麼路子,能比薛家的豐字号更便宜……
薛家于江南超過六十年的經商底子,是短時間内用再多金銀都買不到的。
賈薔借用一下豐字号遍布天下的門鋪渠道,又能幫薛家守住這份家業,可謂兩全其美,所以他十分上心。
等張富、張貴兄弟倆将這些年來貪污的合計十二萬兩銀子的财産交代清楚後,賈薔按住暴怒的要砸破他們狗頭的薛蟠,道:“現在給你們一條活路,簽了死契,從此死心塌地跟着你們薛家大爺做事,要麼,現在就可以收入牢裡,明天流放漠北。”
張富、張貴自然沒話說,乖乖的簽了賣身契,直接簽成死契,從此理論上生死都在薛家的那種。
簽完後,賈薔最後道:“回家把不該得到的家财全部清理好,交回庫中。另外,三天後會有兩個掌櫃五個賬房,和你們一道徹查薛家各地門鋪。張總櫃是豐字号老總櫃了,誰家手腳不幹淨,想來你心裡也有數。條件也如你們一般,老老實實将這些年貪墨去的都吐出來,簽了賣身契書,否則就直接送官。我會讓鹽院衙門的一位文書帶兩個鹽丁随你們一道,處理此事。”
……
等張家爺仨下去後,薛蟠臉上的暴怒褪去,居然喜笑顔開道:“十二萬銀子?!乖乖,薔哥兒,咱們兄弟發财了!怪道皇帝老子都愛抄家,這抄家抄的也太爽利了些!等把各省的門鋪都抄一遍,咱們怕不是要抄出一二百萬兩來?”
賈薔無語的看着薛蟠,道:“這些銀子本就是該是你家的,如今不過失而複得,你高興什麼?再者,張家兄弟之所以能撈這麼多,一來是因為他們守着金陵本号,二來他們老子是總櫃,便宜他們上下其手的糊弄銀子。其他地方的,就沒那麼好的事了。一通轉下來,能抄出四五十萬兩來,就了不得了。”
薛蟠聞言,雖有些失望,不過也知足,呵呵樂道:“那也夠了,薔哥兒,咱們打個商量,這筆銀子先還借你的那二萬,然後你再給我留二萬花花,去秦淮河高樂些日子,其餘的,你都拿去用,如何?”
……
第0190章
風起
“薛大哥,此事你不提,我也正想同你說。薛家的豐字号,原本主營織造,國朝還未鼎定,就為太祖大軍籌備軍衣、旌旗之物,頗有功勞,得封紫薇舍人。至世祖時,你家轉為内務府皇商織造,進貢江南絲綢錦繡。再到了你父親時,不知因何緣由,薛家豐字号的主要營生,漸漸轉成了當鋪,就是恒舒典了。當鋪營生,不能說全是壞的,但絕大多數,都要舍命的壓價,好的說成壞的,香的說成臭的,非如此,不能發财。隻是在我看來,這門營生,其實有些損陰德,不如不做。這也是我沒有建議薛大哥一舉掃清那些吃裡扒外的掌櫃、夥計的原因,因為我知道,江山易改本性難移,他們早晚還會伸手,但我等的就是那一天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