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不敢多言,隻能出去讓人速去請賈赦、賈政。
不過心裡對賈母的做派也隐隐覺得不妥,老太太雖說是不管事了,可卻讓賴嬷嬷的兩個兒子賴大和賴升,一個做西府的大總管,一個做東府的大總管,誰都得讓三分。
這還不知足,又把吳新登派去林府管家。
也就是賈薔混世魔王的脾性,不然的話,哪怕林如海在家,難道還能趕回來?
少不得再讓三分……
對于賈薔的做派,她心裡居然覺得有些爽利……
正這般念着,卻見從穿山遊廊那邊過來一行人,正是賈赦、賈政、賈琏三人。
三人許是已經聽說了甚麼,面色都十分難看。
路過鳳姐兒,賈琏倒是給她擠出了個笑臉,可鳳姐兒理他個鬼!
這廢物但凡有賈薔一半的能為,也不至于連半點好處也沒落下。
他居然還素來瞧不起人家……
賈琏自讨了個沒趣,得虧他性子軟和,讪讪一笑,就随着兩位大老爺進了榮慶堂。
進去後,賈琏都顧不上給賈母磕頭請安,就聽老太太在那裡大罵賈薔。
接着賈赦罵,然後賈政也不得不表态……
他正擔心自己不要成了出氣筒,沒想到越怕甚麼就越來甚麼,賈母罵了半晌後,終于看到這個大孫子了,喝問道:“琏兒也是個沒能為的小畜生,我倒問問你,讓你護着你林妹妹去江南侍疾,你倒好,連鹽院衙門的門兒都不挨。但凡你能長進些,何至于連我都受這等窩囊氣?”
賈琏聞言大冤,再看他老子刀子一樣的眼神剜過來,噗通一下跪倒在地,辯解道:“老太太,我到江南後,見到姑丈已經好了,這才去拜訪老親舊故。方才還将江南提督劉将軍,還有江蘇巡撫趙大人的親筆書信交給了兩位老爺。劉提督原是祖宗的舊部,心向賈家。那趙巡撫卻是濡慕賈家威名,才刻意結交的。孫兒豈敢一味的胡作非為,不顧着家裡,隻顧自己在南省作威作福?”
賈母聞言,臉色大為舒緩,看了看賈赦、賈政,又聽王夫人笑道:“我就道琏兒不至于如此,大姑娘說的有些偏頗了。”
賈母搖頭道:“玉兒隻在鹽院衙門裡,本就不知外面的事,再者,她也沒告她二哥哥什麼狀。”
說罷,撂開此事,将賈薔讓人打走吳新登的事說了遍,賈赦自然大罵不已,賈政也搖頭皺眉,以為大大不妥。
賈琏苦笑道:“老太太也不必惱,薔哥兒……薔哥兒根本不像是咱們這樣人家長大的孩子,就和野地裡長大的一樣,在揚州搞東搞西,害了多少人家破人亡,惹得人家舍了命刺殺他。偏姑丈也不知怎麼了,對他好的不得了,還信他的很。上回劉提督和趙巡撫兩家大公子上門來見姑丈,結果姑丈沒露面,隻讓薔哥兒出面。按理說這樣已經失了禮數,可薔哥兒出面,非但不好好招待貴客,還把人罵的狗血噴頭。
要不是我連陪了半月的不是,花費了不知多少銀子,咱們賈家别說要丢一個祖宗舊部,還得結下一個大仇。他在揚州府打着姑丈,對了,還有太上皇良臣的旗号,四處撈好處,回過頭來我得不斷給人伏低做小賠不是。就這樣,他見着我連聲二叔也不叫,直接叫賈琏,當着姑丈這樣叫,姑丈也不理會……”
見賈琏委屈成這樣,賈家人心裡都難受極了。
賈母歎息一聲,道:“是我錯怪你了,快起來罷,可憐見的,家裡出了這麼一個孽障……你們有什麼辦法治他?我聽玉兒說,他連東府的爵兒都不想承,要給你們妹婿當學生,考功名!”
賈琏适時插話道:“這事我也聽說了,他确實不想要……”
話沒說完,就聽外面小角兒脆聲傳道:“小薔二爺來啦!!”
賈母聞言,一拍軟榻,厲聲道:“讓他進來!我倒要看看,這個孽障到底想幹甚麼!果真無法無天,老身今天就持金冊進宮,告他個忤逆不孝!果真以為我治不了你?”
賈薔進來時,正好聽到最後一句。
滿堂賈家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,然而賈薔卻始終面不改色,沒有微笑,也沒有凜冽,隻是有些淡漠的上前,至堂中,與賈母行禮道:“賈薔給老太太請安。”
賈母還未開口,賈赦就破口大罵道:“好你個球攮的小畜生,老太太往林府派去的人幫忙,你算甚麼東西,也敢動手打回來?”
賈薔站起身來,眼神森然的看着賈赦,一字一句道:“你再罵一句試試。”
賈赦被他這股豁出去的氣勢跟鎮住了,并聯想起上回的屈辱,色厲内荏大聲斥道:“老夫是你的祖輩親長,還罵不得你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