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4章(第8頁)

  這叫甚麼話?

  賈蓉還沒死,就開始說鬼話了麼?

  而本來因死了親侄兒淚流不止的惜春,忽地也有些懵然,有些方。

  因為她覺得,賈薔說的好像很有些道理。

  她和賈珍都沒甚感情,更何況一年都見不了兩回面的賈蓉……

  這個哭,隻是因為她以為,她該哭。

  可被賈薔說破了後,她也有些哭不下去了。

  賈母氣個半死,道:“人都沒了,他也沒留下個一兒半女,總不能靈前連個哭的人都沒有罷?”

  賈薔道:“蓉哥兒不是說了麼,國喪期間,家喪就不必大辦了,明兒把棺木送去家廟,讓族裡選幾個小輩去哭靈就是。我已經讓人去尋了十二個道士、十二個和尚,到家廟給他誦經超度。停靈十二天後,直接埋入祖墳。老太太,蓉哥兒那副樣子你也不是沒見過,再熬下去,白白受罪。他讓他老子打成那個樣子,何苦再讓他挨着?我就過來說一聲,讓你老知道知道就是。行了,我先走了……”

  見賈薔就要走,賈母忙喊住,怨道:“你這半月來,統共沒來二回,就這樣忙?”

  賈薔回頭,見賈母還有她背後的鴛鴦,并賈家諸姊妹們,都不大想讓他走的樣子,便笑了笑,轉回身,走到左側尋了把椅子坐下後,歎息一聲道:“老太太難道瞧不出,我人都黑了一圈了?并不是不肯來請安,近來實在忙。”

  賈母道:“我也聽說了,你堂堂一個侯爺,那樣尊貴,卻領着一群粗胚,滿城的做掃灑奴仆的活計。好些世交故舊都打發人來問,這是怎麼了?我也說不明白,你怎麼說?”

  姊妹們倒沒怎麼說話,畢竟賈蓉才死,她們心裡對生死還有許多敬畏。

  但眼神也都紛紛看着賈薔,打量着他的變化……

  賈薔擺手道:“此事說來話長,真要說明白,說一天一夜都說不完。再有人問,你老就告訴他們,和他們不相幹。”

  賈母差點氣的仰倒,沉下臉來喝道:“愈發不像了!都是老親世交,怎叫一個不相幹?都是打祖宗那輩起,就落下的交情,往後行事也可幫扶着,就你一個人,憑你多大的能為,到頭來又能抵甚麼用?”

  賈薔原不欲解釋許多,不過念及賈母也是好心,便耐心道:“老太太,并不是說人多就一定是好事。值得交往的人多了,那才叫好事。别的不說,那晚上林妹妹車駕被襲,那麼多老親故舊,到頭來真正從頭跟到尾的,隻有十二家。就是這十二家裡,後來也有兩家被元平功臣給拉了過去。

  不過,我并沒尋他們算賬,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,他們想奔個前程,天經地義,我不攔着他們。但從今往後,便沒甚麼瓜葛了。連他們尚且如此,更何況其他?

  剩下的十家,都有子弟在我麾下做事,必不會是他們家族問的。所以開口詢問之人,一定是這十二家之外的人家,有理會的必要麼?遇難時不能同舟共濟,如今見着有好處了,就撲上來?”

  寶玉聽的納罕,道:“也沒見甚麼好處?人家不就是問問,關心關心你?”

  賈薔聞言心累,低下頭,不大想說話。

  賈母不樂意道:“寶玉既然問你,你如何不肯答話?縱然他有甚麼不對的,你教教他不就是了?隻會欺負他!”

  賈薔無奈道:“不是欺負他,就是覺得,寶玉還是得多出去走走,見識見識。不然一些起碼的小心思也猜不明白,将來不定被人哄成甚麼樣……”

  賈母笑道:“那你不能幫着他?”

  賈薔氣笑道:“我又不是他爹,還管他一輩子?”

  此言剛落地,就見面無表情的王夫人和薛姨媽進來。

  一衆人忙起身相迎,賈薔卻膈應個半死,在心裡給了自己一個嘴巴子,胡扯甚麼臊!

  好在,沒人理會這個,連賈母也果斷的避開不談。

  見王夫人抹起淚來哭賈蓉,賈母臉色閃過一抹不自在,勸道:“罷了,你是祖母輩的,哭他他也承受不起。再者,蓉哥兒走前也說了,一切從簡,家裡人大可不必難過落淚,他這走是解脫,不是受罪。”

  王夫人聞言,又見屋内沒一人哭,也就收了眼淚,緩了緩問道:“那喪事,該如何操辦?”

  賈母道:“他這麼點大,還在國喪期間,連太上皇大行喪事都從簡,更何況咱們這樣的人家?蓉哥兒自己也留下遺願,讓一切簡便些,明兒就送去家廟停靈,等族裡一些小輩去哭完,早早入土為安才是。他是個命苦的,讓他老子欺負成那樣,早點入土為安,也是好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