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5章(第1頁)

  但已是滿頭白發,也不知是不是最近才白的。

  楊魯是高挑的身量,楊華亦是。

  西北的黃沙沒有讓他佝偻,雖然滿面滄桑,眉眼間皆是肅煞沉重之色,但腰背筆挺如大槍。

  不得不說,元平功臣的後代,的确不是開國一脈可比的。

  即便牛繼宗和柳芳,都遠沒有這等氣勢。

  想想也是,忠勤伯府兩代人數十年戍衛甘肅鎮,提十萬兵,與西胡、馬賊和北部蒙古打交道,又怎是常年在京中厮混的富貴人家可比?

  賈薔一眼下去,心生數念,而後卻見楊華先一步拱手見禮,沉聲道:“在下楊華,見過甯侯。今日冒昧前來,是為謝甯侯贈冰之援手。二來,将冰資還一些。楊家并不富庶,隻能先還一半,還望甯侯寬裕些時日。”

  賈薔聞言,歎息一聲後,拱手還了一禮道:“忠勤伯,令郎之殇,在下是有些責任的。當初在菊月樓……”

  不等賈薔說完,楊華便沉聲道:“甯侯言重了,菊月樓之事,我已經尋宣德侯府董家、東川候府陳家問明白了,原隻是功勳子弟間的較量。楊家雖隻是伯府,但不會在這種事上是非不明。楊魯之死,是死于家門不幸,乃是楊家自己的罪過,與甯侯無關。且事後,賈家會館的确擺了擂台,解決恩怨。甯侯當日,并無虛言。”

  這一樁樁,都對得上,所以,楊魯隻能是他的庶長子楊奇所害。

  賈薔聞言,忙道:“忠勤伯如此深明大義,在下佩服。不過,這樁不幸到底還是因我而起,旁的幫不上甚麼,那些冰隻作一份心意罷。”

  楊華卻頗不近人情的搖頭道:“既然此事和甯侯無關,楊家與賈家也素無瓜葛,怎好受此人情。這是一千兩銀票,我知道不夠,楊家正在變賣家業,總能補齊。”

  賈薔聞言,眼睛眯了眯,微微皺了皺眉道:“楊伯爺,賈家出這份冰,不是因為心虛,也不是因為怕甚麼。楊伯爺既然已經回來幾日,還去過董家和陳家,就應該知道我賈薔的為人。

  趙國公府、雄武候府我都敢帶兵圍了,當着姜铎的面我都敢打姜林,又豈是怕事之人?

  楊魯當初與我一對一,他敗了,我勝了,恩怨就這麼簡單,也無愧甚麼。

  我出這份冰,隻因為敬重忠勤伯府數十年為國戍衛甘肅鎮,勞苦功高。

  這份敬重,和令郎之死無關,也和忠勤伯府是元平功臣還是開國功臣無關。”

  言下之意,這是胸襟氣度的問題。

  楊華也皺眉,道:“你敬重我忠勤伯府,楊家就必須白用你的冰?”

  賈薔搖頭道:“倒不必白用,這一千兩銀子我收下,但楊家也不必去賣祖産。剩餘二千兩,過個二三年、三五年再還都可。隻楊家若變賣家産給冰錢,楊家倒是磊落了,可傳出去我賈薔又成了甚麼人?本是一份心意,楊家不領情也就罷了,卻沒道理将賈家推到不利的位置。”

  楊華聞言,漠然的眼神審視了賈薔一番,心裡也再次有了新的認知。

  傳言中這位是靠佞言上位,又走了狗屎運東拉西扯才成就今時地位的少年,原來是個明白人。

  就憑這番應對,元平功臣年輕一輩裡,就少有人能做到。

  是個人物。

  楊華深深看了賈薔一眼,而後點了點頭,道:“也罷,三年期,二分利,楊家到時自有回報。”

  說罷,楊華起身,大步離去。

  看着此人背影,賈薔皺起眉頭來。

  他能理解楊華的姿态,雖然楊家可以承認,楊魯之死是楊家家醜,為庶長子楊奇所殺。

  可若說楊家毫無芥蒂,那也不可能。

  畢竟,他們或許認為,若不是賈薔将楊魯打成那樣,楊奇也未必有機會害人。

  結仇多半不會,楊華能主動上門,說明背後已經有人提點過他,此事罪責不在賈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