為了宗族興衰,李家詩禮傳家之族,斷不會容李纨回李家。
世間風情如此,王家更是如此,不說旁人,第一個不答應的,就是王夫人!第二個,就是王子騰!
他二人不答應,整個王家都不會接納她。
鳳姐兒歎息一聲,對黛玉道:“其實即便出去能活下來,哪怕是到薔兒會館裡做女紅,總也有條活路。可如我們這樣人家出身的女兒,打小享受了錦衣玉食榮華富貴和爹娘的寵愛,大了後,就不能隻想着自己了。”
賈薔在一旁道:“沒關系的,不管你做甚麼決定,我和林妹妹都能保證,第一你能活下去,還能活的很好。第二,賈家不會和王家因此事生出甚麼龌龊來。想怎麼做,你自己決定。我說的。”
最後三個字,讓鳳姐兒差點沒忍住眼中的情意,她知道,她若果真和賈琏和離,賈薔多半會把她安置到西斜街會館那邊,誰也不用服侍,也不用伺候誰,看誰的臉色,想做甚麼就做甚麼。
那裡有那麼多人手要管,要和滿神京城的诰命夫人打交道,都是她極愛做的事。
若是這樣選擇,豈不痛快?
可是……
又怎麼能夠……
鳳姐兒在賈母震怒前,狠狠白他一眼,道:“我都說了,人豈能那樣自私,我就隻想着自個兒?自嫁進賈家門兒裡,老太太就高看我一眼,待我不比孫子孫女兒差,疼我愛我,如今她老了,又習慣我的服侍,我能離得開?還有這些大姑子小姑子小叔子……都是極好的,我也舍不得她們,更不放心。”
說着,整屋人都紅了眼,落下淚來。
賈薔對正輕輕抹淚的黛玉聳了聳肩,示意沒有法子了,黛玉微微搖頭後,對鳳姐兒道:“既然如此,你心裡那股怨氣還是早早發洩出來的好,不然我擔心,往後你還得再大病一場。”
鳳姐兒長長呼出口氣,擦拭了眼角笑道:“我原就看開了許多,今兒再哭這一場,又将話攤開了說明白,心裡就再無疙瘩,往後好好過日子就是……”
說着,最後還是沒忍住,多看了賈薔一眼。
賈薔笑呵呵道:“行罷,路都是自己選的,你想留在這就留在這。隻是我最後提醒你一回,今兒是林妹妹開的口,所以你若果真想選别的路,天塌下來我都能給你頂起。過了今兒,再想鬧騰,我就不大便宜了。”
鳳姐兒氣的“呸”了聲,咬牙道:“我能指望你?”又轉頭對黛玉擠出笑臉道:“還是我們家大奶奶最好!”
“你少作死!”
見鳳姐兒前來擁抱,黛玉一把推開她,笑罵了句。
賈母心裡揪得慌,家裡有這麼兩個祖宗,實在難管。
正想再說甚麼,忽地見林之孝家的急急進來,禀道:“老太太,尹家來了兩架馬車,打頭一架,是尹家太夫人的。後面一架,是尹家郡主的。”
賈母聞言霍然起身,忙道:“快迎,快迎……”見林之孝家的欲言又止的模樣,登時又反應過來,忙對鳳姐兒道:“快将你太太喊來,随我一道去迎貴客。”
鳳姐兒走後,李纨遲疑道:“老太太,姊妹們可要一道見外客?”
論禮,不到年歲的閨閣姑娘,是不見尋常外客的。
隻有來了喜,過了初次月事的大喜日子,代表家裡女兒可以相看人家了,才會在來外客的時候讓人見面。
聽聞李纨之言,賈母也猶豫了下,最後點點頭道:“往後是姻親之族,便是至親,當為通家之好,合該見見。”
姊妹們聞言可好好見見尹子瑜,都高興極了,尤其是寶玉。
結果就聽李纨點到了他:“寶兄弟怎麼辦?”
雖是通家之好,可若讓寶玉一個外男去直面郡主,卻沒這個道理。
果然,在寶玉極度渴望祈求的目光下,賈母還是知道輕重,道:“讓寶玉去前面,和老爺一道待男客。尹家太夫人來,斷不會沒有尹家子弟相送,寶玉去和老爺作陪一二。”
寶玉瞬間,如喪考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