雖然宮裡還有一位皇貴妃……
可賈家之前就因為這個,連多少輩子的世交老親都不認了,宮裡有女兒或孫女兒的人家,想沾光卻連根毛都沒蹭着……
沒有好處,誰還上趕着貼你?
種種原因造成了,除卻鎮國公等、理國公府、襄陽侯府、安定侯府等十家派人送來的壽禮外,對了,還有南安郡王府和北靜郡王府兩家,其他當年交情十分不錯的高門,連送禮的都沒來。
這讓賈母心裡十分受傷,一早起來,心裡就不是很自在……
平心而論,對于賈薔,賈母是有期望的。
眼見這個頗有能為的重孫,将賈家拾掇的越來越像樣,她雖不說,但表現出來的,對賈薔的疼愛也僅次于寶玉。
隻是她也沒想到,形勢會如此急轉而下。
先前的榮耀一夜喪盡不說,連當初的光彩都沒了,心中實在窩火。
身後伺候的鴛鴦一臉晦暗,明顯昨夜沒睡好,軟榻邊伺候的李纨、鳳姐兒亦是如此,堂下坐着的幾個賈家姊妹們還是這樣,賈母心裡愈發窩心。
待賈政領着寶玉、賈環、賈蘭給她磕頭祝壽,賈母疲憊問道:“可有薔哥兒的消息沒有?”
賈政聞言一怔,搖了搖頭,歎息一聲道:“唉,被打入天牢,外面恐無法打聽消息。市面上倒是都在說,這一次妹丈在山東怕是要壞了事,連先前積攢的功臣名聲也一并丢了去。薔哥兒……許是要殺人償命。”
對于林如海,他心中不無怨言。
在他想來,但凡林如海能多加管束賈薔一二,賈薔也不至于對親長如此無禮自大,輕慢侮辱。
他也同林如海說過幾遭,但都沒甚效用,所以如今倒不是很難過……
賈政話音剛落,下面姊妹們已經哭出聲來。
鳳姐兒、李纨、鴛鴦也開始抹淚,賈母一雙老眼中同樣淚花閃爍,一旁王夫人倒勸道:“老太太,雖如此艱難,可倒也不必太過難過擔憂。說到底,咱們家宮裡還有一位皇貴妃,又是國公府的根基,大樹參天,不易倒下。子孫不肖,自有子孫的天命,運數如此,人力也不能強求。往日裡我也和老爺一道,強逼着寶玉讀書。如今看來,到底還是老太太有見識,明白福運天授才是正經的。若是福薄的,縱有潑天富貴,也擔不起。”
衆人聞言,面色都變了變。
寶玉都把頭低了低,他總覺着和做夢似的,不大相信賈薔這次會真的壞事。
若是回來了,知道了這番話,豈不要連累他?
賈母正要說些甚麼,卻見薛姨媽和寶钗含笑進來。
薛姨媽臉上滿面堆笑,見禮道:“今兒是老太太大喜的日子,我們來給老太太道喜!”
賈母還是比較喜歡薛姨媽的,因為此人愛笑,一笑起來滿堂喜慶,見她行禮,忙擠出笑臉道:“快快起來罷!姨媽外道了……快來坐,快來坐!”
薛姨媽從寶钗懷裡取過一尺許見方的檀木寶盒,送上前去,道:“這是給老太太的生兒禮!”
賈母笑道:“姨太太家雖豪富,可你們東西必定都在南邊兒,何必來這些?”
王夫人代賈母接過後,心知薛姨媽必不會落了她的面子,便當衆打開道:“老太太過過眼也好,正經的好日子。”
賈母一看,竟是一對小巧精美的爐鈞青金藍八楞弦紋瓶,釉面自然流淌,青中泛着金藍,典雅高貴,一看便不是凡品,便愈發高興道:“姨太太有心了!”
她不是短見識,見不得好東西。
隻是禮物貴賤代表人家的心意,在賈家門前可羅雀的時候,這份心意也就愈發讓她感到熨帖了。
薛姨媽笑道:“我們薛家拖家帶口的在賈家做客,都是托了老太太的福分和大方……”
話沒說完讓賈母趕緊攔道:“這叫甚麼話?這話太偏了!都是至親,彼此來往原是天經地義。果真隻一家獨好,出了事也沒個幫襯的,那不是處家之道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