賈薔看了眉眼彎起的尹子瑜一眼後,風輕雲淡道:“娘娘必是知道,橘生淮南則為橘,生于淮北則為枳的道理。亦必聽過,西子捧心為美人,東施效颦為笑柄的……”
話沒說完,開始抵擋李暄的攻擊。
上面尹皇後對尹子瑜笑道:“可看出此人的真面目了?”
尹子瑜抿嘴淺淺一笑,在左手邊榻幾上提筆書道:“原是如此,未曾變過,挺好。”
贊起未來夫君來,亦不忸怩,落落大方。
尹皇後見之嗔道:“怪道你大伯說,女兒都是嫁出去閨女潑出去的水!”
聽聞此言,尹子瑜亦沒甚麼大的反應,隻是側過臉去,望向賈薔。
賈薔也與李暄适可而止,老實了下來。尹皇後對賈薔道:“你當街誅殺羅氏子的消息傳開後,子瑜她大伯,也就是本宮的兄長很不滿意。他素來沉穩厚重,最難入他眼的,就是輕三狂四的。得聞你恣意妄為,踐踏國法後,他甚至一度起了動搖你和子瑜親事的念頭。這才有了子瑜不顧身份,親往诏獄探你的事。你就沒甚麼想說的?”
頓了頓又補充道:“不是對子瑜說甚麼,既然是她自己的選擇,想來你也早說了不知多少好話了,她願意,那将來的造化就看你們自己的了。本宮是問你,對于這一遭事,你有甚麼想說的?”
賈薔是明白人,略略思量稍許,就道:“讓大老爺失望了,不過此事,臣自有臣之見解,日後必然會更加謹言慎行,路數卻不會改變許多。當日事即便重現,臣該殺之人,一樣會殺。當然,臣也能體諒大老爺的心思,不會不知好歹心生埋怨。畢竟,是人之常情。”
尹皇後聞言,深深看了賈薔一眼,道:“難得,你在本宮面前,還算實誠。”
賈薔搖頭道:“臣先生曾教誨臣,做人最忌者,便是自作聰明,尤其是自以為是的小聰明,這樣的人,必難成大事。所以無論在皇上還是在娘娘跟前,臣向有一說一,不會自以為聰明,能欺瞞甚麼。畢竟,天心難欺!”
“啧啧啧啧!哎喲喲,子瑜子瑜,你快看看,你快看看,快記住這張谄媚阿谀之臉!以後一定不能被他诓騙了去啊!!”
李暄在一旁怪聲怪氣的叫着。
賈薔冷笑道:“王爺以己度人,自然以為我說這些話都是假的。”
尹皇後制止了李暄的反擊,笑道:“得虧賈薔不是李暄的親兄弟,不然這一天到晚的,還不鬧翻天?好了,你今兒才剛出來,就不多留你了。”
賈薔正要告辭,卻聽尹後又笑道:“對了,差點還忘了件大事……”
賈薔擡頭看去,就見尹後讓牧笛取來了一個錦盒,打開後,裡面是厚厚一疊銀票。
尹皇後笑道:“先前皇上和本宮為了赈濟災民,憂愁苦悶,你和五兒一道湊了這一百萬兩的銀子,為皇上和本宮分憂解難,孝心可嘉。皇上這樣快就放你出來,也是受此感動。不然,原是打算等林相回京後再放人,也好給你一些教訓。這些銀子原是為赈濟災民籌措的,隻是如今你先生以驚世之大才,一舉蕩平邪教妖人,安定了山東,又得了那麼些繳獲錢糧,足以赈濟山東,大慰皇上之心。如此,這銀子也就用不到了。
皇上讓人将從你家拉出來的金銀器具家俬古董全部按最高價算,折成銀子給你,也方便你用。眼下銀子比這些虛頭巴腦的值錢……本宮聽五兒說,為了那漕運船隊,你花錢如淌海水一樣,掙的再多都不夠你敗家的……”
京城古董素來價貴,因為京城官員走動,三節兩壽孝敬上官,直接送銀子太落痕迹,也容易犯忌諱,所以送古董是不二法門,都中古董也因此價格高居不下。
可是今年不行,太上皇駕崩後,尤其是京察開始,古董的行情一落千丈!
一來從前收的人現在不敢收了,怕被查。
二來現在想送的人也不敢随便送了,怕收的人第二天就被查,白送了……
所以,隆安帝讓按最高價補給賈薔,算是一種補貼。
賈薔心中贊了聲大氣敞亮,忙回道:“娘娘,實不必如此!這些财物原是大房所有,日後皆為子瑜……郡主所有。不必……”
“再胡說,不止子瑜生氣,連本宮都惱了!”
話沒說完,尹皇後卻闆起臉來,教訓道:“難道本宮是貪圖你賈家錢财廣盛,才将子瑜指給你的?如今你也算知道子瑜,她難道是個貪财的?”
賈薔看了眼抿嘴淺笑的尹子瑜,放下心來,耐心解釋道:“娘娘,當然不是因為娘娘和郡主,而是當初承爵時,原就定好了的事。大房的東西,臣不好動用……”
尹皇後好笑道:“你若兼祧所娶别家女,自然是如此。誰讓你邀天之幸,娶得我尹家女?此事原是子瑜的主意,就怕你迂腐不知變通,才借了皇上和本宮的手來辦此事。林相爺家的姑娘自然是極好的,她舍得從家裡取二十萬兩銀子出來給你用,子瑜難道就是小氣的?更何況,這原是你們賈家的銀子。”
賈薔不再多說甚麼,自牧笛手中接過錦盒,再度與尹皇後辭别,又問尹子瑜道:“我先送你回尹家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