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如海話音剛落,就聽身後附近傳來一陣竊笑聲。
林如海倒沒甚麼,上面隆安帝卻是震怒了,厲聲道:“叉出去,狠狠的打!”
正值火頭上,如此肅穆之事,豈容輕佻?
李暄唬的魂兒差點沒飛了,看到侍衛近前,忙大聲解釋道:“父皇,兒臣是聽賈薔說,他有法子,才高興的笑的。父皇,兒臣真是因喜而笑啊!”
林如海聞言詫異,同隆安帝道:“皇上,也不妨聽聽他們到底有甚麼法子。賈薔還未同臣提過……”
賈薔見隆安帝真怒了,瞪眼看來,忙出列規矩道:“皇上,興修水利和河工,可防洪澇,但難解大旱。若是大旱,朝廷最艱難之處,便是缺糧。缺口若太大,雖有兩湖、兩江豐收,也難赈濟全部。臣卻知道兩地,雖國土面積狹小,卻盛産稻米。所産稻米,一歲三熟。朝廷何不去多多采購一些?”
隆安帝皺眉道:“你是說安南?”
賈薔點頭道:“安南和暹羅皆是,且此二國國民慵懶,因二國從不缺雨水,随意耕作,即可飽食,土地因此不能充分耕種。皇上,朝廷何不派些人去,多買些土地耕種,所得糧米,再運回大燕?如此,既能省些銀子,還能多得許多耕土,成為大燕糧倉……”
“荒唐!”
賈薔話音未落,就聽窦現厲聲道:“豈有奪他國之土,養己國國民之理?是不是安南若不賣糧賣地,你還準備以大軍征伐之?安南、暹羅,小國寡民,若糧米皆為大燕所買,耕地為大燕所奪,安南、暹羅之民,又該何以為生?此乃仁義之師耶?”
賈薔是真有些好奇,看着窦現問道:“窦大夫,你是大燕的禦史大夫,所食俸祿,是大燕百姓之民脂民膏。你在替哪國考慮?莫非隻能任由大燕子民餓殍盈野?”
窦現震驚了,他凝視賈薔稍許後,轉頭問林如海道:“林相,這就是你教出的弟子?”
“有事說事,你扯我先生幹嗎?是不是我回頭也去你先生之處問問,這就是你教出的弟子?”
賈薔有些生氣道。
李暄深以為然,點點頭道:“就是,爺也覺得賈薔說的在理……”
“你們兩個,給朕滾出去!”
李暄話剛脫口而出,就聽到上面隆安帝震怒之聲降下。
“……”
李暄倒吸了口涼氣。
……
麟德殿西側,禦欄處。
賈薔和李暄倚着欄杆,看着日頭漸漸西斜,陽光照在大殿琉璃瓦上,金光燦爛。
“賈薔,我怎麼覺着有些不對……”
李暄看了好久,覺得有些眼花,揉了揉眼睛後随口問道。
賈薔“唔”了聲,道:“啥不對?”
李暄道:“爺原以為,這些大臣回來後,都是高人,噼裡啪啦一通,朝廷就該到盛世了,該頑的頑,該樂的樂,那開元盛世多熱鬧!怎麼如今瞧着,一個個都苦大仇深的?他們到底行不行?”
賈薔嘿的一笑道:“這話讓人聽到,非得說一句你行你上啊……”
李暄“啧”了聲,扭頭看賈薔道:“爺上就爺上,爺覺着你那法子不錯啊,說的也有道理……不過你說也奇怪,窦現老兒也不是迂夫子,怎還扯甚麼仁義大道?咱們又不是去搶,是去買啊。”
賈薔撇嘴道:“他那是防微杜漸,事涉三國,糧食土地又是根本,一旦發生沖突,就有可能引發事端,甚至是戰争。文官嘛,終究是‘國雖大,好戰必亡’那一套。再者,也怕武将坐大。還有就是,我大燕天朝上邦,諸國來朝。若是連糧米、耕田都向周邊小國去買,豈不是很沒面子?可能還有些其他原因,這些官兒,别管好官還是壞官,心眼多着呢,麻煩的很。”
李暄“啧”了聲,道:“你要小心點,爺瞧着今兒很有幾位看你不順眼。”
賈薔冷笑道:“他們有能為歸有能為,可若說心胸氣度都寬廣,那才是笑話。當初離京時就滿懷恨意,如今回京了,看到我先生邁過一步,連我和天家的關系也十分親近,半山公那樣天下為公的真儒倒也罷了,其他人,誰知道心裡怎麼想的?不過我也不在乎,窮酸出身,難免憤世嫉俗。别來招惹我就是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