黛玉心知他這是在說給哪個聽,不過又有些奇怪,無端的,說這些話又做甚麼?
且這似乎已經不是第一回說這樣的話了,莫非哪裡會有甚麼變故?
黛玉想問,卻見賈薔與她使了個眼色,示意了下,便沒有開口,心裡卻打定主意,回頭必要盤問個明白。
正此時,忽地聽鳳姐兒又道:“可惜了,甚麼都好,就是沒幾個唱曲兒的清倌人。不然,就齊活了!”
這樣騷氣的想法,自然引來一陣啐笑聲。
黛玉笑罵道:“鳳哥兒你少興!真當自己是大爺了?”
鳳姐兒不伏,揚着修長的脖頸道:“那有甚麼?清倌人是賣藝不賣身,清白着呢!”
黛玉啐道:“上回薔哥兒說的還不明白?能來這上面見見景兒就不錯了,果真讓外人上來看出端倪來,傳出去成甚麼樣子!”
鳳姐兒嘟囔道:“剛才說完,名聲不重要……”
黛玉狠狠瞪向賈薔,賈薔幹笑了聲,道:“還是先看景兒罷,鳳大爺好清倌人,改日我帶她單獨去見識見識。”
衆人大笑起來,笑罷,就見可卿仍仰望着天上明月,輕聲道:“今人不見古時月,今月曾經照古人。也不知千百年後,這瘦西湖上賞月之人所望之月,是否仍是這輪明月……”
此言一出,衆人都安靜了下來,一起靜靜的仰望着天上銀月……
第0718章
林如海:窦現失德,當罷免之!
大明宮,養心殿。
原本十日一回的軍機小朝會,卻因朝野上下,包括宗室、元平功臣、滿朝文武,乃至已經被罷免下去的景初舊臣,都在上下鼓噪,要治賈薔死罪,物議沸騰,到了隆安帝和軍機處都不能無視的地步。
窦現站在西暖閣正中,洗的發白的官袍晃蕩在身上,寒酸氣絲毫不能壓住其聲勢:“大燕以孝治天下!可看看賈薔都幹了甚麼?即便不提賈王氏血書,今日忠靖侯史鼎也上書彈劾賈薔,仗着天家寵眷,飛揚跋扈,無法無天!論輩分,他為叔祖,結果呢?賈薔一個孫輩想罵則罵想啐就啐。便是賈族内部,亦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,不服其霸道者,悉數發配黑遼,因苦寒而凍斃者,不下十人!這些,都是他的親族尊長!
一樁樁駭人之事揭發而出,舉國震驚!這樣的人,如何能立于朝堂之上?天家親厚這等小人,如何能安臣民之心?親賢臣,遠小人,乃帝王本分也!”
隆安帝被此人的大嗓門吵吵的腦仁疼,皺眉問道:“案子查到哪一步了?朕怎麼聽說,榮國太夫人上書,說讓長房賈赦夫婦去莊子,讓王氏禮佛,都是她的主意?”
窦現聞言臉色登時鐵青,厲聲道:“到了這個地步,皇上還為此不孝之徒百般辯解?榮國太夫人上書,難道是其本意?”說着,轉頭怒然看向林如海,大聲道:“林相,前日晚上,林相往賈家何幹?”
林如海淡漠道:“老夫去探望榮國太夫人,并将有人構陷賈薔之事相禀。榮國太夫人便上書朝廷,言明真相。怎麼,窦大夫有意見?”
窦現冷笑道:“妄本官以為林相乃直臣,禦前不會欺君!早在賈薔從诏獄中出來時,他就向皇上親口讨要了甘肅鎮副總兵之位,皇上倒是寵他,幹脆許了一個沙堡堡主之位!難道這個也是榮國太夫人所要?”
林如海淡淡道:“窦大夫,你莫要忘了,賈薔不止是晚輩,更是賈家族長。宗族之治,其重要不亞于朝廷法制。”不等窦現再聒噪,他又道:“你也莫要急着定罪,且先說說,查案查到哪一步了。賈敬、賈蓉之死,和賈薔有沒有相幹?王氏血書上那些亂七八糟之污名,是真是假?到底是誰,将血書送出?”
窦現硬邦邦道:“賈敬、賈蓉之死仍在待查,至于誰将血書送出……賈家那個名喚襲人的丫鬟已經失蹤,連其家人也不見了,或是已被人滅口,以圖死無對證!”
林如海生生氣笑道:“以圖死無對證?聽窦大夫之意,倒像是賈家這邊的人怕她作證?她一個作奸反叛的丫頭,尋出她來,就能知道到底是哪個在背後弄鬼,如今失蹤了,倒也能将嫌疑冠蓋到賈薔名上?”
窦現冷笑道:“林相,賈薔與京城綠林不清不楚,麾下有勞什子金沙幫,吞并覆滅幫派無數,堪稱綠林之王,此事你不知?”
文人殺人不用刀,口誅筆伐即可殺人于無形!
即可殺人,亦能誅心,還能令其遺臭萬年!
林如海面色肅穆,目光凜然的看着窦現緩緩點頭道:“那就等等看,到底能不能尋出那丫頭來……”
話音剛落,就見一内侍進來禀道:“萬歲,順天府尹韓琮殿外觐見。”
隆安帝聞言皺眉,道:“這會兒來做甚麼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