尹後還待再勸,隆安帝卻搖頭道:“皇後不必多說,尹家為後族典範,且在朕潛邸和繼位之初,極艱難時,尹家曾傾盡家财相助,這些朕都記得。雖然皇後每每拒絕朕的賞賜,但尹家的體面,朕不能不維護。尹褚就當将功折罪,維持原職罷。皇後也去告訴太夫人一聲,讓她寬心就是。朕公事繁忙,今兒就不去見她了。下回設宮宴,請她進宮赴宴。”
……
神京西城,榮國府。
榮慶堂上。
賈母嘴笑的合不攏,也是實在沒說話的人,就将本不願來的薛姨媽、寶钗和尤氏都叫了來。
“真真是好品格呐!”
“論模樣沒得挑,論性子,也是爽利大方,和三丫頭有些像。”
“見着我也不害臊,問甚麼答甚麼,不作忸怩态,說甚麼都是笑。”
“這點年紀,已經在家跟着她大伯娘學掌家之事了。”
“針黹女紅也極好,連生辰八字都和寶玉極相配!”
尤氏忍不住笑道:“今兒怎連生辰八字都配好了?莫非還請了算命先生去瞧?”
賈母笑道:“南安郡王太妃的重孫兒過抓周,她也不言語,就請了我去,好歹身上戴了幾件值錢的器具玩意兒,不然今兒可落了臉了。見我相看的滿意,就讓他家從欽天監請來的司曆幫着算了回。哎喲喲,人家就說,從沒見過這樣相合的生辰八字!”
李纨笑道:“若這般,那日子也快了。明年咱們家,可要迎來好幾樁大喜事。”
賈母聽了,嘴樂的合不攏。
薛姨媽聞言心裡卻真真不是滋味兒,一來薛蟠說親在前,如今傷成這樣,婚期自然要延後,說不得還要在寶玉之後。
二來,薛家剛來時,賈家上下都流傳着金玉良緣之說。
如今寶钗成了這般境地,寶玉倒“攀”上高枝兒了,說了國公府的千金小姐,自然比皇商之族強得多……
賈母這般得意,指不定心裡在怎麼笑話薛家……
倒是寶钗,面上隻帶着淺笑,看不出絲毫失落不适。
薛姨媽終究意難平,遲疑稍許,道:“老太太,薔哥兒那邊……我聽說,他和趙國公府是死對頭,勢不兩立,兩邊你來我往的打了許多回。眼下趙國公府趁着薔哥兒不在京來操持此事,這其中會不會……”
賈母笑道:“若是他家想讨個賈家女孩子過去,那我自然一萬個不答應。可如今是他家嫁過來一個女孩子,那怕甚麼?再說,我也不傻,特意打發人去布政坊那邊問過玉兒她老子,那邊說沒甚麼相幹,豈不穩妥了?”
薛姨媽強笑道:“是是,是穩妥了。”
賈母笑道:“這又是一樁大事,玉兒她老子也說,此事牽扯重大,許多繁瑣事,等薔哥兒回來了讓他去操持,寶玉他老子怕是操持不過來。如此也好,就等薔哥兒回來繼續去理會罷。哎喲呐,姨太太,等操持完寶玉的婚事,我就是立刻閉眼,也安心了。這一二年來經曆的事,比我一輩子經曆的還多,太累了,快堅持不住喽。”
薛姨媽忙道:“這才到哪?老太太快别說這樣的話了,大喜的日子還在後頭呢。”
賈母呵呵一笑,道:“到了這一步,我也不盼别個了。今兒請姨太太過來,除了告個喜,還有一事相求。”
薛姨媽聞言慌道:“老太太這話實是臊我!”
賈母笑道:“如今寶玉的親事有了指落,但有一事,若不能定下來,這親事怕真有變故……”
薛姨媽一下就聽明白了,道:“老太太是說,我姐姐那裡……”
賈母點點頭,道:“還要勞姨太太去同她說明白此事,你就同她說,到了這個地步,她不為别人着想,也該為寶玉思量思量。是繼續這樣熬下去,鬧的阖府不得安甯,還是尋個清靜的地,好好禮幾年佛,都在她。”
薛姨媽聞言,道:“老太太是說,後面佛庵……”
賈母搖頭道:“我不說甚麼,隻在她。等薔哥兒回來後,必是要發作一番的。真惹急了他,便是我請了如海說情,她落不得好,也要将寶玉給害了。其實已經害了,這會兒得了趙國公府的緣法,已是最後的好機會。不然寶玉在那封折子上簽了字,已經傷了孝道……”說至此,賈母紅了眼說不下去了,隻最後含恨道:“你就讓她繼續看着辦罷,想鬧,就繼續鬧下去。左右我一合眼,也就清靜不理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