賈薔哈哈笑着賠不是道:“是我說偏了,老太太教訓的是。”
尹家太夫人這才轉惱為喜,卻又道:“我怎麼隐約聽說,你們西府突然又挂白了?”
賈薔歎息一聲道:“昨兒晚上,在城外靜養的二太太突然就沒了……”遲疑了下,還是将其暴斃的緣由說了遍,最後搖頭道:“我心裡還是有些糾結,是不是做的過了?不管怎麼說,這份慈母之心,着實讓人……既生怖,也動容。”
尹家女人們聞言,一個個都面色唏噓,也的确有面帶不忍惋惜之色的。
尹家太夫人卻連連搖頭道:“你也是殺伐果決的大将軍國公爺,怎能在這等事上心軟?她若隻是疼愛她生下的哥兒,那自然無可厚非。可她為了她那個銜玉而生的兒子,和外人勾結起來要讓你身敗名裂,要讓你不得好死,這會兒再心軟,豈不糊塗?
這等事,你留得她一條性命善待她的兒子,已是難得仁慈,難道還要讓毒蛇再咬第二口?”
賈薔躬身應道:“老太太一言,解我心中糾結,我明白了。”
尹家太夫人看着高興,道:“不過你能有不忍之心,就說明你不是外面人造謠你是鐵石心腸,殺星降世。好孩子,你有一顆菩薩心腸呢。”
賈薔回頭看向尹浩,道:“我如今又添新名聲了?”
尹浩氣笑道:“你還得意上了?”
賈薔冷笑道:“沒聽老太太說?那些叛逆之輩,我殺之何罪?”
尹浩搖頭道:“你當那些人是傻子,往你身上潑髒水會不考慮到這些?他們隻道你一次殺了那麼多,背後有成百上千的門戶要受到株連。謀逆大罪,至少都是夷三族的。好些婦孺,何其冤慘。”
賈薔聞言思量片刻後,道:“婦孺的問題,方才還真有人尋我求情來着。不過這等事我自己做不得主,還要進宮問問皇上,再和軍機處商議商議。隻一味的濫殺,其實也沒必要。回頭再斟酌斟酌罷……”
尹浩無語的看着賈薔,要不要這麼裝?
大太太秦氏則同二太太孫氏埋怨道:“便是聽着姑爺和皇上、宰相議事,也别高興成這般模樣。你這不是當着我這沒閨女的可憐人的面炫耀?”
二太太孫氏也不是好相與的,笑道:“便是有閨女,也未必有好姑爺!”
萱慈堂上的婦人都笑了起來,尹家太夫人卻同賈薔道:“今兒不能讓你見子瑜了,到下月十二前,都不能見。”
十二日?
賈薔聞言眨了眨眼,道:“老太太,您這是已經定好了日子……”
尹家太夫人笑道:“林相書信一封與我,說他家姑娘定的日子是下月初八。我們家往後推推,等過了三天回門兒,正好辦第二場。因為是兼祧,隔太久了也不好,靠太近了也麻煩。六禮呢,按該有的路數走走就是。連林相都不挑揀這些,說是最好不要張揚,那我們這邊就更不講究那個排場虛榮了。我們做親長的意思都一樣,隻要你們小兒女們能好好的過日子,我們就心滿意足!”
秦氏在一旁笑道:“瞧瞧,瞧瞧,天底下還有沒有這樣通情達理的嶽家人了?薔哥兒,你若不好好待我們家子瑜,那可真是……罷罷,大喜的日子這些且不多說,你自己思量就是,隻千萬不能讓子瑜委屈着了!”
衆人又頑笑了一陣後,尹家太夫人瞧着賈薔道:“我看你眉眼間裡似藏着心事,可是遇到難處了?”
賈薔唬了一跳,道:“老太太,你真能看出甚麼來?我以為自己已經喜怒不形于色了!”
尹家太夫人見他如此,忍不住笑道:“平日裡見慣了神采飛揚的模樣,今日有些不同。旁人是看不出來的,隻當你拿着國公爺的身份,我卻知道,你斷不會在我跟前持派頭。”
這話說的……
賈薔就想再隐瞞無事都難,否則豈不坐實了端架子拿大的說法?
他苦笑道:“還真遇到了點難事……”說着,就将德林号銀子短缺的事說了遍,最後道:“缺額着實有些大,先生那邊能出大半,還有一小半暫時沒着落。不過老太太千萬别想着出銀子幫我,不是我不識好歹,隻是缺口确實有些太大,尹家也要用銀子,大哥二哥南下,六弟也要備着成親……”
尹家太夫人擺手笑道:“你不必說了,我明白你的意思。你缺口太大,尹家這點銀子都填進去也于事無補,還累得我們日子也過的緊巴……不過,你可曾将你國公府的家業算上?”
賈薔輕笑了聲,搖頭道:“這倒未曾……今兒來,就是想打個商議。”
尹家太夫人笑道:“還打甚麼商議?不必商議,你自去取了用就是。原就是你的家當,豈有不可用的道理?再者一家人,便是夫妻過日子,也沒有爺們兒遇到難處,媳婦還死守着銀子不放的。你且先去湊湊,實在不夠了,尹家銀子雖少,可還是能湊出一些的。”
賈薔高興道:“還不到那個地步,也就是這半年吃緊。其實各項營生的收益都很好,隻是我心太大,造的船有些多,再加上運河上也吞了不少,所以如今才着緊起來,熬過了就好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