韓彬沉聲道:“老夫相信你的手段,如海,朝事你多費些心,老夫這段時日,多往天子處走走,多與皇上開解開解。此事,比甚麼都重要。另外,你書信一封與賈薔,讓他務必多弄些糧食回來,多多益善!今年,無論如何都要熬過去!”
林如海應下後,韓琮開口問韓彬道:“元輔,皇上未立皇子監國,而是由皇後念誦奏折,代皇上朱筆批閱。縱然有擔心諸皇子難當大任之憂,可是若開了後宮幹政之始,絕非國之幸事。”
這又是一樁棘手的事,韓彬眉頭擰在一起。
林如海思量稍許,緩緩道:“邃庵,皇後賢德溫莊,乃世之賢後也。由她代天子掌印批閱,未必是件壞事。”
此言并非沒有道理,換作皇子監國,當頭第一自然就是大皇子寶郡王。
若是李景監國……執拗起來怕是能讓幾個軍機大學士拿頭撞牆。
自負到那等地步的人,少見。
換做李時的話……
雖然當下李時口口聲聲站在新政這邊,但其心性又如何能瞞得過韓彬、林如海等當朝巨擘的眼睛?
李時骨子裡,仍是對太上皇那一套頂禮膜拜。
隆安帝縱然起複荊朝雲,也不過是為了平衡朝局勢力,不至于天子被架空,後繼之君成為傀儡。
可李時若上位,荊朝雲勢必會被大用,遭罷黜的景初舊臣,更是會一個一個的歸位,新政勢必毀于一旦。
李暄……就不必多提了。
韓琮卻搖頭道:“林相,再艱難,對于武、呂之禍,也要防患于未然。”
林如海笑道:“何至于此?今時今日,又豈是漢唐可比?皇後娘娘賢德,也未曾結交過外臣。”
韓琮沉默稍許,心道皇後是沒結交過外臣,可她卻結交了賈薔,賈薔背後牽扯的勢力,連軍機處都不得不謹慎對待,又何談沒有結交過外臣?
隻是韓琮又明白,眼下他們幾人最是需要團結安定的局面,不然新政必敗,新黨必亡。
因而他隻道了句:“所以,要防範于未然。”
韓彬搖頭道:“眼下還不當緊,皇上又非神智不明,皇後代持朱筆,聖意仍來自皇上。大夫,且先熬過今年這關罷。”
韓琮緩緩颔首,不再多言。
諸軍機正議到此處,卻見有軍機處行走前來通告:“方才養心殿派了内侍出宮,前往布政坊荊府。”
聽聞此言,諸人無不發出一聲長歎。
多事矣。
這一刻,林如海心中卻開始慶幸,早一日讓賈薔離京南下。
遲一日,或許就走不脫了……
更慶幸,賈薔早在二年前,就開始為今日做準備。
君之視臣如手足,則臣視君如腹心。
君之視臣如犬馬,則臣視君如國人。
君之視臣如土芥,則臣視君如寇仇!
亞聖之言,甚是!
天子曆生死而心性轉變,他林如海,亦是曆經過生死之人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