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09章(第9頁)

  左骧聞言面色一變,他非庸類,隻是剛才一時激憤,這會兒冷靜下來,皺起眉頭道:“元輔所言甚是,仆所慮不周。隻是,非如此,又如何與天子交代?”

  韓彬意味深長的看了左骧一眼,道:“秉用,如今當差,僅僅是為了給皇上一個交代麼?”

  說罷卻也不給急忙想解釋甚麼的左骧開口的機會,擺手道:“當然要給皇上一個交代,但前提是,得把事情辦妥當了。不然謠言愈演愈烈,秉用的好心,也要辦成壞事。”

  這算是側面敲打了……

  左骧起身躬身一禮,道:“元輔之言,仆受教了。”

  韓彬搖了搖頭,霜白的兩鬓在燭火下有些刺眼,他道:“且說此案罷。老夫記得賈薔有一句很有趣的話:專業的事,交給專業的人來辦。論鼓噪生事,和輿情的掌控,就老夫所見過之人裡,還無人能與他抗衡。畢竟,不是誰都能在一道命令下,調動幾萬市井婦人去傳播他想說的話。”

  左骧勉強笑了笑後,道:“元輔,所以仆才以為,此次風波與他脫不了幹系。”

  韓彬歎息道:“非老夫看在林如海的面上庇佑他,可是,你能想到的,皇上想不到?還是老夫并天下人想不到?既然天下人都能想到的,你說賈薔會不會想到?他即便出手,也不會這般顯眼,這般低劣。

  秉用啊,難道你還看不透這些?

  近來,你對賈薔的成見,似乎加深了些。”

  左骧聞言,沉聲道:“元輔,還用仆以成見看他?他上書的折子上,都以‘土芥’來自稱了,置君父于何地?皇上和娘娘待他親如皇子,再看看他,狼心狗肺,野性難馴,分明就是一條養不家的惡狼!”

  韓彬聞言深深的看了左骧一眼,心裡對他為何如此厭恨賈薔,也有幾分猜測。

  第一,應是當日地龍翻身前,賈薔曾進宮提醒,但終究還是落得這個下場。

  左骧眼下雖每日可以上值幾個時辰,但也要常常忍着頭痛惡疾,太醫束手無策。

  但人性就是如此,左骧甯願賈薔并未提醒過,如此也不會顯得受傷之人的可悲和可笑……

  其二,左骧心懷大志,但新政至今,大部分光彩都為林如海、賈薔師徒二人所占據,左骧心生不滿,也是可以預見到的。

  其三,就是揣測聖心了。

  隻是……

  “秉用,你可知皇上将卷宗交給我等的用意?”

  韓彬問道。

  左骧搖了搖頭,道:“難道不是教我等解決此惡謠?”

  韓彬苦笑道:“皇上何等聖明,豈會看不出這種事上,朝廷素來沒甚好法子?若朝廷能解決芸芸衆生之口,新政被诟罵成惡政時,不早就出面解決了?事關言路,誰敢妄動?”

  左骧似有所覺,道:“那元輔之意是……”

  韓彬道:“解鈴還須系鈴人,正如賈薔所言,這等專業的事,還需要專業的人去操持。德林号麾下有衆多茶肆、酒樓、戲班子、說書先生,還有東城那數萬市井民婦,最擅長此類。且這種謠言不能硬來,隻能以輿情對輿情。”

  左骧皺眉道:“元輔,賈薔現在遲遲不肯回京,那些茶肆、酒樓、戲班子的書館都關門了,沒有他的命令,東城兵馬司背後的那數萬婦人也根本調動不起來……”

  其實也沒誰有臉下這樣的命令,驅使婆婦罵街……

  韓彬淡淡道:“所以,你還不明白天子之意嗎?”

  左骧聞言一驚,道:“皇上是要我等,勸賈薔回京?”可是随即又皺眉道:“賈薔眼下遠在南海之畔,相隔數千裡,這一來一回,至少二三個月,來得及麼?”

  韓彬起身臨于窗前負手而立,輕聲道:“哪裡會那麼久?老夫未料錯的話,頂多半個月,賈薔就會出現在距離都中不遠的某處觀望起朝廷。這樁诋毀聖恭大案,起由未必是他所為,但他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。”

  “甚麼機會?”

  左骧沉聲問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