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是防備他渾來罷了。
仆可惜的是,林大人就這麼一個比親子還親的弟子,且對朝廷也立下殊勳,卻難得一個善終。”
韓彬再度沉默片刻後,問道:“若德林号重新罷市,公瑾以為,朝廷該如何處置?”
張谷苦笑道:“不是朝廷會怎麼處置,怕是西苑那邊,就要開殺戒了!好在,眼下還沒有迹象表明,他們會停下來。想來是在等賈薔回來,和皇上打擂。隻可惜……”
眼下的天子,和受傷前的,完全是兩回事了。
如今隆安帝甚至開始冷淡起軍機處來,許多事,直接由中旨明發,天子金口,一言而決之。
除了左骧愈發得到器重外,張谷、李晗勉強能進言一二,而韓彬,則已經有不少時日是見不到天子的……
這大概也是韓彬愈發蒼老的緣由之一。
“你說的沒錯,德林号若再關門罷市,天子會開殺戒。所以,德林号不會再罷市。”
韓彬神情落寞而低沉,道:“至于賈薔能落個甚麼下場……君君臣臣,大義如天。誰還能逆天而行?他雖有大功于國,可到底年輕,行事恣意跋扈,屢破人臣底線,受寵而驕,目無君父。若是就此離開大燕出海,倒也罷了,如海也這般叮囑他。可他若還是自大,想留在朝中……又怨得了誰?”
……
“元輔,果真這般說?”
西苑龍舟上,一頭白發在燭光照耀下有些刺眼的隆安帝冷冰冰問道。
張谷躬身道:“皇上,元輔的确如此所言。君臣大義,原就大于天。縱然元輔與林如海親厚,也不會在大義上動搖。”
隆安帝冷笑了聲,道:“不會在大義上動搖?朕看不是不會,隻是不敢罷了。”
想起當日被逼着不得不殺荊朝雲,隆安帝心中就起無名火,大感羞辱。
張谷心中卻搖起頭來,韓彬又豈是畏懼刀斧之人?不過這樣一想,就有些疑惑起來,韓半山果真那樣以為……
“張愛卿,朕的時日不多了。元輔此人,朕瞧着也老邁不堪大用。左卿雖忠義,隻是頭疾也是隐患。待掃清坷障後,軍機處這幅重擔,多半要靠愛卿來扛起。愛卿當負起托孤之重,莫失朕望。”
……
“皇上……”
張谷走後,左骧從殿後出來,恭敬一禮。
隆安帝指了指座椅,道:“都聽到了?”
左骧颔首道:“張大人的确是忠敬之臣……”
隆安帝聞言冷笑一聲,道:“忠敬之臣?忠敬之臣當日會與那幾個一道逼宮于朕,迫朕立李暄為太子?李暄是何德性?彼輩不過要尋一泥塑傀儡,任其擺布罷!”
左骧聽聞此誅心之言,遲疑稍許,緩緩道:“皇上,元輔等或有私心,但此私心絕非悖逆反叛之心……”
隆安帝近來幾乎聽不到逆耳之音,一旁的戴權和熊志達原以為天子聽聞此言會大怒,卻不料隆安帝目光反倒柔和下來,看着左骧道:“愛卿果為忠臣。朕何嘗不知,他們是為了新政,害怕荊朝雲起複,會讓新政功虧一篑。可是,這群所謂的忠臣卻忘了,天下先有朕,之後才是新政。若無朕,何來新政?他們本末倒置,忘了人臣本分,哪裡還配得上一個忠字?尤其是林如海,朕真是瞎了眼!”
左骧颔首道:“皇上目光如炬,識别忠奸。林如海所為,的确有負皇上隆恩。賈薔所為,更非人臣之道。待其歸京後,當嚴懲以正國法皇威。”
隆安帝“嗯”了聲,道:“入京之時,便拿其問罪。左愛卿執掌刑部事,就由你來領頭,彙合三司會審,抄家拿人,明正典刑罷。”
左骧聞言心頭一震,這還是第一次,從天子口中得知對賈薔的處置,他躬身禮道:“此臣之本分事。隻是不知,若其不歸又當如何?再者,德林号其他産業皆可查封抄沒,海糧事務朝廷也可接手過來,十三行乃天家南海内庫,隻會比賈薔做的更好。唯一需要擔憂的,就是小琉球那支水師……”
隆安帝高深莫測笑了笑,道:“德林号在朕的大燕搜刮無數百姓上島,朕又豈會沒有準備?愛卿隻管辦你的差事就好,待盡誅奸邪後,愛卿當為元輔。”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