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公離京前,是如何同你們說的?我為這大燕的江山社稷奔跑操持,不求你們記功,也不稀罕你們酬功,隻求家人無恙,隻求我先生家中無恙,不然,本公回京後,決不罷休。
左秉用,你是怕本公回來追究于你,才故意唆使天子,圈我國公府,圍我舅舅家,以逼我回京好殺我麼?”
賈薔的語調始終平靜,可說出的話,非但将左骧先前歇斯底裡之氣打磨幹淨,還讓諸人心中生起寒意來。
張谷沉聲道:“甯國公,莫要聽信讒言。皇上……”
不給他解釋的機會,賈薔擺手道:“你們甚麼德性,你們自己最清楚。我也不需要甚麼證據,以堵住天下讀書人之口。今日調兵進京,勤王為一,清君側為二。左骧、張谷,下輩子做個好人,莫要當狗。好好的天子,都讓你們存私心蠱惑成昏君了。”
一句比一句誅心,每一言都如驚雷一般炸響在禦殿内,殿内哪裡還有最初《千年一歎》的清幽?
更讓諸人駭然的是,賈薔說罷,就見商卓引着四名德林軍進來,将面色慘白的左骧、張谷二人拿下,連給他們叫嚣大罵的機會都沒有,直接卸了下巴,拖了出去。
這一番變故,讓許多人驚呆了。
但尹後沒有,韓彬也沒有。
尹後側目看着賈薔,韓彬則直面賈薔,問道:“勤王、自保、清君側,敢問甯國公,接下來,還要做甚麼大事?”
賈薔搖頭道:“元輔不必如此。我早就說過,從未想過造反。一将功成尚且萬骨枯,更何況造反?天下不知要有多少百姓死無葬身之地。且被圈在一座皇城内,依靠所謂的帝王術和八股讀書人來治天下,向來為我所輕。三日内,我将攜家眷親人南下。所有參與勤王事的人和家族,全部帶走。
從始至終,我賈薔仰不愧天,俯不愧地。即便是小琉球,最多十年,也可以交由朝廷接手。
天地廣闊兮,自有我縱橫馳騁之地!
爾等也不需以小人之心度我。”
韓彬聞言,神情微微動容,一時間不知該說甚麼好。
是他們為燕雀,不知鴻鹄之志?
還是賈薔天真幼稚,不知皇權之貴……
隻是未等他思量開口,卻聽尹後淡淡道:“你賈家世受皇恩,又豈能一走了之?”
賈薔聞言吃驚,看向尹後眨了眨眼。
甚麼意思?
尹後未看他,而是看向韓彬等,道:“方才本宮說了,皇上是在命本宮寫罷诏書後才昏迷過去的。元輔,你們竟連問也不問一句,皇上所诏何事?”
韓彬與李晗對視一眼後,躬身道:“臣等無禮,恭請皇上聖旨!”
尹後與牧笛颔首道:“宣诏!”
牧笛心中仍處于震驚中,他根本不知道這份诏書何時所寫!
再一想,多半是他離開之時所留……
壓下心中的震驚,牧笛領旨後行至龍榻旁的八寶櫃邊,從密閣中取出一份聖旨來。
又行至禦案前,展開聖旨誦道:“朕以涼德,承嗣丕基,七載于茲矣。
自地龍翻身以來,紀綱法度,用人行政,不能仰法太祖、世祖之谟烈,因循悠忽,日有更張。
以緻國治未臻,民生未遂,是朕之罪一也。”
殿内諸人聽聞至此,無不駭然。
這份诏書,竟然是罪己诏!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