韓彬相信,便是賈薔坐在他這個位置上,也必會如此選擇。
堅定信念後,韓彬已經長出老年斑的臉上,恢複了堅毅的神色。
對面的韓琮緩緩道:“德林軍和兩千火器營距離還京,還有不足一個月的時間了。德林号在大燕境内大舉撤退,京畿之地幾乎搬空,此事鬧的沸沸揚揚,天下側目。賈薔到底能不能活着回到小琉球,衆說紛纭。但絕大多數,都不看好。半山公,這些話不可能不傳入賈薔的耳中,但他似乎毫不擔憂。難道真的隻是靠林如海在小琉球的威懾?仆以為,不見得罷?”
韓彬呵呵笑道:“邃庵,賈薔有這個自信,倒也正常。他本身便是有萬夫不當之勇,再加上京城各類鼠道,都在他掌控下,他自信一個人随時能走得脫,并無不是之處。他這個年歲,幹下如此基業,豈是不傲的?”
韓琮皺眉道:“不是平海王妃要等到大典之後才走麼?怎一個人……”
韓彬笑容漸冷,道:“等到大典之後才走?豎子奸詐,怕早就換了人了!邃庵可還記得,當初平海王妃自賈家折返林家時,半道上車駕為人所焚燒一事?”
韓琮聞言颔首道:“自然記得,雖然彼時還未還京,卻也有所耳聞。那一晚上,賈薔差點捅破天。圈了趙國公府、雄武候府,二皇子李曜,都折在那一回,臉上挨了打……”
韓彬緩緩搖頭道:“要處不在此,而在黑手為何會上當。原因就是,賈家有一丫頭,形容酷似林如海之女。他們行的是,李代桃僵之計!邃庵,如今可明白,賈薔為何會如此自信不慌亂了罷?”
“好一招瞞天過海啊。”
韓琮聞言,感歎一聲,似乎也明白了,賈薔為何如此不慌亂了。
以賈薔的武功能為,和對神京城的經營,一個人想出城,的确不算難事。
隻是如今,計謀被識破了,他就更危險了……
不過也好,以家眷脅迫之,太過下作,必為世人恥笑。
現在這樣,更好些……
……
東海,小琉球。
海浪陣陣,卷起一層又一層的雪浪。
黛玉攙扶着林如海,一旁梅姨娘懷中則抱着一個近一歲大小的嬰孩,一家人在沙灘上散步。
晚霞映天,卻也分不清哪裡是天,哪裡是海。
美的,讓人移不開眼。
梅姨娘從最初得知孩子死了,人也幾盡瘋了,到後來失而複得,人又活了過來,這會兒滿心滿眼,都是兒子,人也活潑了許多。
見這父女倆也不言語,就盡享此刻天倫,她卻忍不住笑道:“我聽說那爪哇比小琉球還要大幾倍,頂好幾個呢。尼德蘭又是極兇狠的羅刹夷鬼,沒想到,也沒怎麼聽着動靜,這就打下來了!老爺為這都高興好幾天了,怎這樣高興?”
黛玉側臉過來微笑道:“爹爹高興還不好麼?”
又見梅姨娘懷裡的弟弟林安之瞪着大眼看她,傻樂傻樂,臉上笑容不由加深。
梅姨娘笑道:“好是自然好,隻是我覺着,就一個小琉球,眼下還處處缺人。那工坊一座接着一座,聽說碼頭上每天打北面來的運人船,為了搶人都要幹仗,得派兵看着才不生事。如今再得個還大小琉球好些的爪哇國,哪裡有那麼些人手?”
黛玉笑了笑,道:“這是爹爹他們操心的事,齊筠不是已經過去了麼?姨娘還是看好小安之罷,再過二年,就該入學裡了。”
梅姨娘聞言面色一變,再顧不上島上大事了,看向林如海賠笑道:“老爺,姑娘說安之三歲就入學,這……”
此事她和黛玉交談過幾回了,就是說不服這個姑奶奶。
林如海搖頭淡淡道:“連薔兒的那些子女們都要三歲入稚學,安之有何不妥?男孩子,莫要嬌生慣養。”
說罷,不再搭理這些兒女小事,拄着拐杖站定,望着天邊如血的夕陽和大海,心情卻愈發澎湃。
沒想到呐,沒想到呐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