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嗯?”
賈薔回過頭來,看向尹後,目光清亮,笑道:“清諾這是在關心我?”
尹後聞言,俏臉上飛起一抹羞紅。
二人身後,兩個内侍與二人間隔五步,亦步亦趨的跟着。
聽聞此言,隻當耳聾了。
一個自然是牧笛,另一個,則是李春雨。
都是三十來許的年紀,也曾相識。
但兩人此刻的狀态有些詭異……
說是各為其主,可兩個主子又是這樣的關系。
說是一家子……
可今日李春雨帶着人,将牧笛的徒子徒孫殺了個七七八八,血海深仇!
尹後當作未聽到那個稱呼,行至漢白玉築就的月台上,微微昂首望天,道:“你莫要以為,本宮現在心中恨你入股,想要加害于你。本宮自認為非凡俗之流,皇權之争到了這一步,若還隻滿心含恨,叫仇恨迷住了眼,與如此大勢逆道而行,那才叫愚不可及。”關鍵是,賈薔在這樣的情形下,還能保全李景、李暄阖家性命。
仁已至,義亦盡也。
當然,這種冷靜自省,天下九成九的人都沒有。
賈薔看着她,美豔幾無一絲瑕疵的絕色容顔,因餘韻未消,愈發添了三分顔色,輕笑了聲,問道:“那娘娘想要得到甚麼樣的結局?正如你所說,我們這邊臨時組建起來的利益集團,遠談不上牢靠。莫說我與他們,就是他們和姜家之間,都不是一條繩上的。娘娘信不信,就是眼下,這些勳臣家裡,尤其是執掌十團營的家裡,說不定就有驚喜在。”
尹後微微揚起唇角,道:“你都看的這樣清楚,想來自是已有安排應對,還問本宮這個?”
賈薔呵的一笑,道:“總有些人,自以為聰明,藏在暗地裡鬼鬼祟祟,以為能瞞得過哪個……罷了,且不去提這些。娘娘還未說,想要有個甚麼樣的結局?若我是娘娘,必是不會甘心的。”
孝莊委身多爾衮的故事,賈薔總不能重蹈覆轍。
尹後道:“若你今日未曾讓李景離開,準他去海外封國,我心中自然意難平,許會想法子做些甚麼,力挽天傾。盡管我明白,這種可能微乎其微了。但,總要去做些甚麼。
可是,你既然有如此胸懷,竟能讓李景去海外封國……我若再心存怨恨,就是不知好歹了。
我更希冀,你能坐的穩一些,走的順一點。等你足夠強大時,說不得,連李暄也能放出去,許他一地……”
賈薔笑了笑,道:“你不必試探,你說的對,等我足夠強大後,一切都有可能。”
尹後鳳眸看着賈薔,輕聲道:“我說的,都是真心話。”
賈薔伸出手,輕撫其微涼的側臉,溫聲道:“我信你,真的信你。于我平生而言,隻有兩件事最重要。其一,便是開海,破千古王朝輪回之厄,解黎庶于苦難中,改變民族命運。
其二,就是與心愛的女人們,相知相愛,相互包容體諒尊重,白頭偕老。
所謂皇權,不過是辦事的器具罷,算得了甚麼?我不會讓皇權将我反噬,淪為其走狗,變了心性,成為孤家寡人。”
尹後聞言神情動容,面色複雜難名,舉起手,覆蓋住撫在她俏臉上的手,問道:“所以,你才會将那麼多人放出去,準許他們建立封國,而不是唯我獨尊?”
賈薔笑着颔首道:“是。隻要對開海有利,能讓他們去與西夷争,與西夷奪氣運的事,我都可以開口子。”
尹後仍不能理解,道:“你就不怕,将來有一日他們果真強大了,回來謀反?即便你不怕,可後世子孫……”
賈薔哈哈笑道:“不管是個人還是家族,亦或是王朝,從來都是弱轉強,強再轉弱,哪有萬世不敗之基業?兒孫不争氣,哪怕我們今天将這些人都殺盡,難道就沒有别人來奪?漢家子弟來奪,總比西夷、東夷他們來欺負好罷?
再者,旁的不敢保證,至少百年,甚至二百年内,江山必如鐵打一般,無人能動搖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