世界有時候就是這麼奇妙,凡塵之上多得是想要知道易道子道場而不得的人,但在凡世人間,卻有不少凡人知道易先生的住所。
這次交到易書元手上的,足足有十幾封信,有的信封紙質柔軟,有的則硬邦邦的。
倒也不是十幾個人寫,有的人不止一封信,可能是因為途中傳遞不便,所以最終是好幾封一起到的。
易書元挑選信件的時候,一群老人眼巴巴望着,就像是等待分糖果的孩童。
曬谷場邊緣的各處草垛那邊,村中孩童在打雪仗玩鬧,歡笑間有稚童被人扔了雪球,撥弄中望向那邊的村中老人們,卻恍惚間好似也看到了一群孩童。
中間那個孩子最大,他手中像是拿着什麼稀奇東西,一群年紀更小的則眼巴巴看着。
稚童撥弄幹淨臉上的雪,揉揉眼睛再看,隻是一群村中爺爺輩的人在那……
那一邊,易書元挑選出了一封信。
“就這封吧!”
在易書元手中的這封信,有着枯黃色的信封,紙張明明很硬,卻有些皺皺巴巴,上面有些幹掉的水迹,更有些難以擦去的污迹,顯然是經曆了不少磨難才來到易書元手中的。
“嘶~”
信封被小心撕開,易書元取出裡面的信紙,不止一張,筆迹也并不是處處清晰,甚至有的地方都不像是墨水,反倒像是以炭為筆。
“兄長,這是誰寫的啊?”
易保康問了一句,讓看着信紙略微有些出神的易書元斷了思緒。
“一個和尚寫的,讓我來說給你們聽。”
隻是掃一眼信紙,甚至都還沒有通讀幾張信紙上的諸多内容,易書元便已經知曉書信中的事,甚至比書信所言了解得更多,也更詳細。
“易先生敬啟,貧僧枯坐廟中二十載,本以為禮佛誦經終覺悟,然愧對先生所望,終究還是破戒了……”
易書元話音頓了一會,旁邊包括易保康在内的人見他久不說話,便催了幾句。
“兄長,你說啊!”“是啊易哥……”
“哦……你們應該是不知道,在那溯州三相縣有一座相山寶刹,曾是先帝賜墨的禅院,寫書信的和尚原本就在那為僧的……”
解釋了一句的易書元繼續說了下去。
雖已年邁,雖然很久沒有說過書了,但此刻易書元再次開口,聲音卻明顯不同了。
不開折扇不蓋撫尺,心神卻已經入了書中。
“今春霜寒,老僧難定,貧僧枯蟬久坐心難安,方丈臨終有雲……”
若是易阿寶或者吳明高等識字的人在這裡,就會發現在開頭一段過後,易書元講出來的和書信内容不太一樣了,甚至說出了書信之外的内容。
但這又是一種極為特殊的感覺。
易書元的聲音就像是在衆人心中展開了畫面,帶着西河村老人回到了過去,回到了弘興四年,更是遠遠望到了相山寶刹,在那方丈禅房中坐着許多僧人。
雖然是在禅坐,但寺中僧衆幾乎個個面露悲傷,唯獨一僧除外,那便是坐得離方丈最近的無法和尚。
禅房中寂靜無聲,無法和尚看着已經枯瘦得不成樣子的老方丈,低聲宣了一聲佛号。
“普度光王佛,方丈師父,您有何吩咐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