易翰行了禮貧嘴幾句,就趕忙去後院找母親了。
而客廳門口,留着清須的易阿寶也回來了,也是一番行禮問候。
随後是陸氏和李氏等幾個女眷的激動聲,易家院内一陣喧鬧,又回歸了準備餐食的忙碌,閑着的依舊是最年長的兄弟兩。
“兄長啊,咱們家,其實阿寶是最像你的……”
客廳外的易阿寶聽到這話不由有些尴尬,他不論如何也不敢和伯爺爺相比的,長相上也談不上多像,也就是血緣關系有那麼一些相似而已。
“是麼,看來我年輕的時候還是有幾分風姿的。”
這會的易阿寶在月州書院任教多年,雖然沒有從政,但氣度儀态溫文爾雅,賣相也是不差。
聽到兄長的調侃,易保康露出了笑容,又有着無限感慨,仿佛又回到了當初兄長回來的那一天,見到了不再瘋癫的至親。
“一晃眼幾十年過去了,我都沒想到自己能活九十歲,整個元江縣的九十老翁一隻手都能數得過來吧?”
易書元也是笑了笑。
事實确實如此,而弟媳趙氏比弟弟保康小了得有十歲呢,就這也已經是少見的高壽了。
“是啊,這不有兩個在這嘛!”
“哈哈哈哈哈……”
聽到客廳裡兩個老人的笑聲,易家人個個都樂呵,家有一老如有一寶,易家這可是好幾個寶呢,雖然有時候很固執,有時候脾氣臭,但誰能不敬重呢?
易書元看向身旁的兄弟,此刻腦海中有回憶,也有對往昔的通感。
多年以前,易書元瘋癫,家中為了給他治病耗盡了一切,随後易父也郁郁而終。
易保康年紀不大,既要照顧同樣一病不起的母親,還要照顧瘋癫的兄長,即便年齡越來越長,但十裡八鄉的媒婆聞其名都是眉頭緊鎖,能娶個媳婦都是不容易。
似乎此刻的易保康也在想着曾經過往,隻是這會好像也不是在想父母兄長了。
趙氏八十了,頭上卻還有部分黑發,這會端着碗碟進來,在桌上擺放器皿,動作依舊麻利,時不時也會回頭看看易家兄弟。
易保康撐着椅子坐正了一些,忽然開口說了一句。
“娘子,這麼多年辛苦你了!”
這話聽得一個八旬老太微微有些臉紅,這死老頭,幾十年也少說這種話,回頭笑罵一句。
“那可不,那會我也是被媒婆诓騙了,又信了你易保康老實肯幹的鬼話,誰知道來了易家這麼苦啊!不過好在苦盡甘來,大伯您說是吧……”
“哈哈哈哈哈……”
易書元和易保康都笑了。
趙氏如今當然是也早已釋懷,回頭想想,這一生也是有滋有味的。
冬至的團圓飯吃得開懷,九十以上的耄耋老翁兩兄弟,在今天都喝了不少酒,家人想勸都被易保康怼了回去,讓人勿要掃興,後面甚至連易書元勸都不管用。
這一天,易保康也喝醉了,嘟囔着不願離開,靠着藤椅就坐在桌前蓋着衣衫酣睡,而易家人依然在享用飯食。
“呼……呼……”
一陣陰風從易宅之外吹來,入了府中卻沒了寒意,仿若春風提前而至。
易書元提着酒杯就坐在上首之位,身邊就是醉倒的易保康,周圍易家上下的歡鬧在他這仿佛都已經遠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