也不是的。
因為譚家移交的不隻是資産,也有賬目,多到讓戶部很多官員都心頭發顫的賬目。
譚元裳的賬目極為詳細,小到每一家店鋪的每月營收,大到出海船隊的每一波利潤,當然還有一筆筆大小開支的去處。
光是看這賬目就明白了,譚家錢絕對沒少賺,但花得也快,并且有不少本就是花在朝廷花在天下萬民身上的。
災年和用兵年月的捐錢捐物,如今就賬目上來看,确實是不遺餘力了,更何況還有抑制物價以及配合官府實行各地政令,甚至也有收攏某些不正當田産以合适價格重歸于民的舉措。
賬目不隻是弘興年間的,貫穿了康定末年、承興年間,以及到如今的弘興二十年,當然,戶部核算的時候已經是弘興二十一年初了。
當然,其實譚家自己的資産還是很龐大,畢竟現有金銀不算,捐出的宅院遍及大庸各處,有三百餘座,現存的田産二十三萬餘畝,礦、林、池、園等數十處。
光是承天府中就有十餘處宅院竟然都是譚家名下的,而非隻有世人以為的譚家大宅。
這些東西如果都折算成金銀,簡直難以計數。
那麼譚家人呢?他們如何自處呢?
天子特許,譚家依舊能住在譚府大宅之中,就算譚氏自己不想住了也不能動。
弘興二十一年春,譚元裳獨自在被炭火烘暖的書房中溫酒就着小菜自飲自酌,除了酒菜,桌案上還擺着一個琴,時不時就會彈上一段簡單的旋律,也算是自娛自樂了。
“唉,陛下啊陛下,我享受貫了的人,能不為自己想麼?”
賬目雖然清晰無比,但以譚元裳的能耐,要藏些東西那不和玩一樣啊?
在譚元裳眼中,天子還是仁厚了,不過這正是他喜歡這個後輩的地方。
譚家資産雖然捐獻了絕大部分,譚氏的商業基礎天子卻沒動,而且理由也很正當,會動搖大庸民生與經濟。
不過如今譚元裳也不再獨領大權了,譚家商業基礎雖然還在,自己卻不再多過問,讓譚氏子弟自己去忙活吧,愛争争,愛鬥鬥。
往後的日子裡,便好好享受生活了。——這一年初夏,齊仲斌和灰勉來到了茗州。
這麼多年過去,茗州古城早已經往外擴建了幾輪,畢竟人口擺在那邊,不擴建怎麼成。
不過茗州依然還是充滿讓齊仲斌和灰勉熟悉的感覺。
他們還去看了下易書元曾經的居所,那邊土丘和林地的關系,茗州城擴城的重點不是那邊,已然有林有草有,但那屋子居然保存十分完好,比易書元走的時候還好得多,甚至還專門有人打理。
倒是齊仲斌曾經的居所早就塌完了,那一帶如今那邊已經起了新的屋子,規劃了一大片居民屋舍,俨然已經是一個新居民坊。
走過茗州各景,去過香火依舊的娘娘廟,品嘗過各種小吃,最後一人一貂來到了墨府門前。
墨府也早就修繕過了,至少門頭上看略有不同了。
灰勉坐在齊仲斌肩頭,将爪子上最後一個小包子整個塞入口中,那嘴巴就像是小松鼠塞了一大個橡果,整個鼓了起來,卻又不影響它咀嚼。
用尾巴拍了拍齊仲斌的肩頭,灰勉的大概意思是讓他去叫門,不過它自己卻藏了起來,似乎是打算給石生一個驚喜。
“也不知道師兄如今怎麼樣了!”
齊仲斌笑着這麼說了一句,随後走向墨府門前,隻是輕輕拍門發出“砰砰”響動,很快就有腳步聲從裡頭傳來。
偏門在“咕噜噜”地動靜中打開,開門的是兩個完全陌生的年輕家丁,他們朝外左右一看,發現了齊仲斌,一看這模樣倒是也不敢怠慢。
“這位老人家,您有何事?”
其中一人出來問了一句,齊仲斌拱手行了一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