微弱,但卻固執的對抗着四面湧來的黑暗,讓站在小屋裡的衆人感覺到了一絲心安。
年齡稍微大些的副導演比其他人更快反應了過來,他不好意思的走過去:“婆婆您這邊是有什麼信仰供奉嗎?我剛剛就聽您一直在說哪位神仙?謝謝您願意幫我們趕走老鼠還收留我們,我們能去給那位神仙上柱香嗎?以表感謝。”
“香火?”老婦人卻冷笑一聲:“早就斷了,哪有神?哪有供奉?呵。”
不過老婦人嘴上雖然這樣說着,可能是因為副導演足夠真誠,說的話又正好戳中了她,老婦人手上的動作卻還是比剛剛好了一些。
她轉身,背着手向屋裡走去。
“既然是想去野狼峰,那就等雨停。等雨停了,你們就能走了。”
明明之前他在提起野狼峰的時候,這老婆婆生了那麼大的氣,吓得他都直接跪了,結果卻又願意讓他們暫時在小屋裡避雨。而現在,更是主動提起了野狼峰的事。
老婦人反複變化的反應,讓副導演丈二摸不着頭腦,但他還是趕緊道謝,招呼其他工作人員都清點傷勢。
确認了安全之後,松懈了下來的工作人員們全都松了一口氣,頓時軟軟的癱坐了下來。
寒冷,恐懼,饑餓,被淋濕而粘在身上的衣服……
衆人打着抖,臉色蒼白。
沒想到原本背着手去了後面房間的老婦人,竟然拿着個裝滿了東西簸箕重新走了出來,随手将那簸箕扔到了癱坐在地上的衆人腳邊,發出“砰!”的一聲。
老婦人的面色仍舊可怖,不耐煩的道:“以前的舊衣服,能穿就穿,别凍死在神的面前髒了?k的神壇。”
本來準備道謝的副導演剛走過來,肚子卻不合時宜的發出“咕噜”一聲,從幾個小時前就沒有吃東西、又經曆了驚吓和逃亡之後,饑腸辘辘的胃袋已經在發出着抗議。
這一聲像是一個開關,小屋裡開始一聲接一聲的響起“咕噜”、“咕噜”的聲音,一聲比一聲響亮。
不知是副導演,其餘工作人員也都臉紅紅的按着自己的肚子,有些不好意思。
“咳,謝謝婆婆,我們正好可以把濕了的衣服換下來。”年輕的工作人員紅着臉,在拿起簸箕時,還向老婦人鞠了一躬。
老婦人的面色稍有和緩,随手指了指小屋的另一角:“那有爐子和柴火,也有土豆和面粉。你們愛吃不吃,别指着我這老婆子年紀一大把還伺候你們。”
衆人本來以為有個能夠避雨歇腳,遠離那巨大老鼠的地方就已經很好了,沒想到還有衣服和食物,頓時驚喜的道謝。
“謝謝婆婆,我們自己來就好。有的吃已經很感謝了。”
既然能作為旅遊綜藝節目的後勤人員,很多工作人員本來就有野外生存經驗,或是有着一把子力氣,本來也不是嬌氣沒吃過苦的人,很快就幹脆利落的換下了濕衣服,又去把爐子生起了火,開始琢磨着怎麼用這些食材做一頓飯。
在剛剛的恐懼褪去之後,衆人開始說笑起來,苦中作樂。小屋裡也響起一片低低的笑聲,在昏黃的燈光下,顯得極為溫馨。
說完話後就坐進了小屋最邊上的藤椅裡的老婦人,在煤油燈的照亮範圍之外的昏暗中,靜靜注視着這些人。
燈光,歡笑,食物的香氣……這些記憶,都已經很遙遠了。
從十幾年前開始,從毀滅的噩夢開始之後,所有村民和慶典的歡聲笑語,還有孩子在神樹下追逐打鬧的場面,就再也沒有看見過了。
現在想起來,竟然已經模糊了當時的場景,記憶中隻剩下了一張張可憎的面目,還有他們手裡揮舞着的鈔票,和站在他們身後挺着啤酒肚穿着不合身的西裝、傲慢的老闆們。
轟鳴的機器聲取代了蟬鳴和孩童的笑聲,一棵棵樹随之倒下,但村民們卻都歡呼着,雀躍着,已經全然忘了曾經在山神廟會時的熱鬧時光,和那段在山神庇佑下五谷豐登的安穩生活……
老婦人願意緊緊皺着的眉頭慢慢松開,滿是皺紋的面容上,顯露出茫然忪愣的神色,像是已經陷入了過去的會議中。
因為車輛就停在外面,并且節目準備的大多數應急藥品和食品都在這輛車上,所以工作人員在給自己默默打氣,克服了心裡的恐懼之後,一溜煙跑上車拿起了不少食物和容器跑回來,做了頓還算可口豐盛的菜。
“婆婆你吃過晚飯了嗎?我們給您也做了一份,您要嘗嘗我們的手藝嗎?”
一名工作人員忽然端着裝着食物的容器,面上帶着輕松的笑意小跑着來到老婦人面前,将還冒着熱氣的食物放在了她手邊的矮幾上,神态自然得就像面對家中的長輩一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