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名工作人員忽然端着裝着食物的容器,面上帶着輕松的笑意小跑着來到老婦人面前,将還冒着熱氣的食物放在了她手邊的矮幾上,神态自然得就像面對家中的長輩一樣。
他毫無陰霾的笑着,似乎已經從剛才的恐懼中徹底走了出來,向老婦人道:“您别看我這樣,我之前落魄的時候還在街頭的蒼蠅館子做過廚師呢,手藝還過得去。”
看着年輕人的笑容,原本想要罵出口的老婦人,卻忽然頓住了。半響,她才冷哼了一聲:“這麼晚了,鬼才吃飯,不愛惜身體的小崽子。”
但她猶豫了一下,還是沒有把手邊的食物推開。
吃上了熱乎土豆飯菜的衆人,也覺得自己空蕩蕩的胃袋在被填滿的同時,一直懸着的慌亂心髒,也踏實了起來。
不由放松而舒服的歎了口氣,也有多出來的精力去注意其他事情。
“婆婆,我們來的時候明明看到這兩邊都有田地啊,怎麼村子裡都沒有人?就您一個人住在這裡嗎?”有人好奇問道。
立刻有人附和:“是诶,剛剛太害怕了沒仔細看,現在想想,确實一路上都沒有人啊,村子那些屋子也都沒有開燈,我們聲音這麼大也沒聽到誰家的狗叫。”
“這麼一說,是挺奇怪的。之前車陷進泥裡的時候,我明明看着那些田埂都是有人打理的樣子,也都種着農作物。怎麼村裡會沒人呢?”
“村裡的狗啊鵝啊,應該很警惕才對。我老家就在村裡,經常村裡一有什麼動靜,狗就開始叫了。”
“好像是這樣的……”
……
衆人邊吃着東西,邊七嘴八舌的讨論着,用好奇而求知的眼睛看向老婦人。
很久沒有被這麼多活人注視着的老婦人:“……”
她不自在的扭了扭身體,老舊披肩下枯瘦佝偻的身軀也下意識努力挺直了一些,似乎是想要拿出她從前的威嚴來。
“村裡早就沒有人了,十幾年來都隻有我在這裡住。”
老婦人譏諷的笑道:“但是,不是人的東西倒是多得很,你們看到的那些田地,就是它們種的。”
“不是想要更多的糧食,更多的錢嗎。不是想抱着金山銀山睡大覺嗎。”老婦人的語氣冷漠:“遵守世間規則的正神不允,自有其他的“神”允諾。但凡事都有因果,拿走的都要十倍百倍的還回來,就看他們,有沒有那個命還了。”
剛剛還好奇着的工作人員本來以為是村子裡的年輕人都出去務工了,沒想到老婦人會給他這樣一個答案。一股莫名的寒氣,從他的腳下升起蔓延至全身,甚至剛剛還吃下了熱騰騰食物的胃袋,也變得沉甸甸仿佛塞了石頭一樣。
他咽了口唾沫,問道:“那,如果還不起呢?”
老婦人橫了他一眼,漠然道:“放心,你不會的。你有力氣又肯幹,你的錢都是你換回來的,就算是正神還在這裡,也隻會認為你遵守了規則,你身上不欠天地任何的債。”
“但有的人就不一定了。”老婦人諷刺而不屑道:“有的人将本來不屬于他的山林據為己有,仰仗着正神的憐憫慈善不忍苛責,而大行惡事,欠下的債早就已經比他的魂魄還高了,就算是死後也要繼續還債,正神難救。”
“他們向“神”乞求了多少,就要悉數返還多少。“神”看起來有多大方慷慨,就有多惡意的目的。如果看不清交易的規則,那也隻能把魂魄賣給“神”,成為被它操控的奴隸了。”
老婦人的話聽得衆人目瞪口呆。
他們原本是因為好奇村子裡的情況,想要看看明天早上雨停之後出發會不會遇到危險,也是想要聊些不痛不癢的家常話題,拉近和老婦人之間的距離。
但沒想到,老婦人竟然說了這麼多超出他們認知範圍的話。
有幾個經曆過規山别墅的工作人員,忽然意識到了什麼,眼睛立刻睜得大大的,覺得一股寒意順着自己的脊背竄了上去。
他們彼此之間對視了一眼,都看清了對方眼裡的驚恐。
村裡沒人,有的人欠了債就算死後還得接着還,田裡種滿的農作物……
按照這位老婆婆的話……那,那些村民都去哪裡了?田裡的農作物,到底是什麼東西在種?那些追着他們跑了一路的大老鼠又是什麼東西,為什麼老婆婆會那麼習以為常,甚至還能驅趕老鼠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