聽到這話的楊光,心都涼了。但卻也隻是強撐着打起精神,安撫着妻子,說夢都是反的,妹妹在下面過的很好,早就已經投胎了。
那天之後,妻子每天都會從睡夢中驚醒,說自己夢到了妹妹來找她哭訴。楊光一邊安慰着妻子,一邊抽空跑去了海雲觀去求了個辟邪符,偷偷挂在家裡的床頭上,想要阻止那些不幹淨的東西來騷擾妻子。
但是,明明是最靈驗的海雲觀出的符咒,卻完全沒有作用。
妻子的情況開始變本加厲,不隻是晚上,就連白天也會在看到黑暗的角落時,驚恐的向楊光說,自己看到妹妹就站在黑暗裡,一身都是血染紅了衣服,披頭散發的無聲流着眼淚,在看着她。
又是恐懼又是心疼,妻子心都快碎了,精神很快就垮了下去,連白天站在早點攤做早點,都會突然瞪大了眼睛,指着街上的人群裡說自己看到了妹妹,妹妹就站在那個人身邊,在靜靜的看着自己。
沒辦法,楊光隻好讓妻子待在家裡,自己一個人每天忙完了早點攤的事就趕緊趕回家陪伴着妻子,一遍一遍不厭其煩的安慰她,告訴她妹妹在下面過的很好,他每年都代替她去給妹妹上香燒紙,讓她不要擔心。
可楊光自己很清楚,自己應該去找個大師來幫妻子看看情況了。
然而,之前幫過他們的燕時洵不在家,其他人他也不敢找,隻好一邊心裡焦急着,一邊拖着想辦法。
直到燕時洵出現在了早點攤。
沉默的聽完老闆的話後,燕時洵冷聲問道:“那你為什麼不直說,如果你剛剛就将這話說出來的話,我會幫你。而不是像之前那樣,一直猶豫遮掩着,我問起的時候你還想着瞞過我。”
老闆苦笑着搖了搖頭,在左右看了一眼确定沒有其他人在旁邊後,湊近了過來,小聲說道:“燕先生,我是不敢直說啊。我怕,我怕您會殺了花兒……”
燕時洵挑了下眉,向後仰了仰身軀,用驚訝而質疑的眼神看向老闆:“你這話說的我好像是殺人狂魔一樣。”
“不不不,我不是那個意思。”
老闆趕緊擺手,猶豫了一下,才壓低了聲音向燕時洵道:“我家花兒,現在完全不能見人見陽光。她,她好像被她妹妹的鬼魂上身了,好像就因為這個緣故,我從海雲觀求來的符完全失效了,像是把那個鬼魂認成是花兒了一樣。所以我才擔心您會不會為了驅鬼,而殺了花兒,也不敢向您求助。”
“事情發生之後,我第一時間就想到了您,但是您那個時候完全不在家,手機也打不通。我就隻好等着,祈禱着您能趕快回來,但是随着時間的推移,我發現花兒的狀态越來越不對。有一天我出完早點攤回家之後,花兒突然就不做噩夢了,也不指着家裡的角落說她妹妹站在那裡看着她了。”
“她反倒問我,‘姐姐不知道我是怎麼死的,難道你不知道嗎?這麼多年,你就沒想着來幫幫我嗎,你忘了當年求我幫你帶走姐姐時說的話了嗎?’。而且她還說,如果我不能滿足當年答應她的事,就,就帶走花兒,當做是我違約的懲罰。因為這個,我才不敢找其他大師,後來也猶豫要不要找您幫忙。”
燕時洵聽明白了老闆家裡最近發生的事情,聲音平淡的道:“既然是死人顯魂,還明确說出了自己的要求,那你隻需要滿足就能将她送走。你剛剛說,你妻子的妹妹已經死了幾十年了?幾十年還能存留在人間,還能擁有上身生人的能力,說明她死之前是有怨氣的,這口怨氣不散,她不走。”
“你當年答應她的事情,究竟是什麼?讓你既害怕她真的帶走你妻子又不敢找人求助,卻也不去完成?”
因果循環,從來不需要别人擅自插手幹預。
如果真的像老闆所說的,現在的事情起源于幾十年前老闆自己對别人的承諾,那這就是老闆一家自己的因果,他不會管。
老闆明顯看出了燕時洵的拒絕,頓時有些急了:“燕,燕先生,不是我不完成啊,是根本完成不了了!”
“您也知道,我和花兒都是從南邊的村子裡出來的,雖然我們都姓楊,是同一個宗族,但我們是隔壁村的,中間隔了座大山。我們村因為前面修了條路,經常有外來人在這裡修車落腳,所以很多習慣都潛移默化的被影響了。但花兒他們村子卻是在山裡的,相對封閉很多,習俗還是有很大不同的。”
說起往事,老闆的表情很是痛苦,像是僅僅隻是回憶,就能給他造成很大傷害。
“花兒他們村子,重男輕女的思想很嚴重,尤其是花兒他們家隻生了兩個女孩子,在村裡很不好過。族長還說是因為花兒他們家做過錯事,讓土地神發怒了,才會讓他們家沒兒子,說隻有讓這兩個女孩祭了土地,平息了土地神的憤怒,他們家才能生出兒子。”
“那時候我已經和花兒彼此心意相通,想要來年開春就結婚了。我從我們村村長嘴裡知道,花兒因為已經成年,所以他們村子決定将花兒祭了土地,換一個男孩回來。我當時就很着急的翻山去找了花兒,想要連夜帶她走,并且求了花兒的妹妹楊朵,想讓她幫忙給我們打掩護,好讓我們能順利逃走,不被村人發現。因為楊朵的年齡比花兒小好幾歲,還沒有成年,相對來說她的處境比花兒安全很多。”
“楊朵同意了,隻是她提了個要求,說等我把花兒帶出去,在外面安頓好之後,要很多回去把她也帶走。她說她覺得族長最近看着她的眼神怪怪的,讓她很害怕,她聽完我說的族裡對花兒的安排後,怕自己也會落到這麼個下場,所以想要趕快從村裡逃走。”
“我答應了楊朵,那天晚上趁着夜色,我就帶着花兒離開了,一路北上逃出了有我們族人在的村子的範圍,到了濱海市才敢停下來暫時歇歇腳,覺得到了大城市,就算遇到了族人來抓我們回去,也可以報警求助。我也沒有忘記我答應她的話,在安頓好了花兒之後,我很快就一個人趕了回去,想要把楊朵也從村子裡帶出來。可是……”
老闆的表情,在那一瞬間變得悲傷而難過,眼睛裡流露出的恐懼和痛恨不像是在對他妻子妹妹的,而是對當年的村子,和他看到的畫面。
“楊朵,死了。”
老闆輕聲說道:“那個還沒有成年,隻有十四歲的小妹妹,死了。”
當年,趕回到村子所在地的楊光,因為對村人過于封閉傳統的習俗的了解,而沒有貿然進入村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