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無病終于沒忍住,迅速從剛剛才躺下來的姿勢裡起身,将自己卷成一小坨手腳并用的爬到床頭最邊緣的角落裡,想要盡可能的離那無視注視他的女人遠一點。
而在張無病想要翻身下床推門逃跑的時候,他剛一低頭,整個人卻都僵住了。
――在床下,竟然已經是一層血海翻湧,不斷沖刷着床腿。
張無病本來伸出去的腳趕快從床沿外面縮了回來,隻有床上才是暫時安全的地方。他整個人都變成了一團,想要盡可能的縮小自己的存在感。
然而,事情并不會如他所願的發展。
不管張無病如何在心裡瘋狂默念“假的假的這都是假的”,還是在心裡瘋狂刷屏啊啊啊呼喊着燕時洵的名字叫救命,在他被困在床上動彈不得的此時,原本站在陰影裡的那女人,竟然緩緩擡起了手,用已經腐爛到皮肉翻卷、隐約露出其中白骨的手指,指向了張無病。
她似乎是想要說什麼。
然而她的嘴被縫上,眼睛被挖去,耳朵被割掉,她什麼都做不了。
一行血淚,從空洞沒有了眼珠的眼眶中,緩緩順着青白冰冷的臉淌了下來。
“嘩啦……”
女人向前遲緩的走了起來,從陰影中走到了滿是血月紅光的照耀之下,映襯得她看起來更加可怖駭人。
眼看着女人一步,一步,越走越近,張無病的恐懼終于破土而出,壓垮了他最後緊繃着的神經。
“燕哥啊啊啊啊啊啊!!!救命啊――!”
血海在房間裡翻滾拍擊,像是形成了一個螺旋一樣迅速上揚上升,很快就沒過了床榻的高度,并且迅速翻湧得更高,直接将驚恐大叫着的張無病淹沒其中。
張無病隻覺得自己原本大張着的嘴巴裡面最先嗆了一口血液,腥臭味直沖天靈感,惡心得他簡直想吐。然而很快血液就順着他的鼻腔倒灌,順着他的食道喉管湧向他的肺部和胃裡。
就像是嗆水一樣,張無病痛苦的拼命掙紮,然而整個人卻都被黏膩濃稠的腥臭血液淹沒,動彈不得。
終于,他失去了意識,身軀無力的向後倒去,瞳孔渙散着,無意識的向上瞥過了最後一眼。
他看到,那女人竟然始終在注視着自己,她細長的眉微蹙,不斷有血淚在從眼眶中流出來,看上去竟然是在難過。
你難過什麼啊,我才是真的難受……
張無病迷迷糊糊的想着,陷入了一片混沌的黑暗。
紅色的世界乍然破碎,張無病倒抽着一長口氣息,從床上翻身猛地坐起。
他先是像神經質一樣摸了摸自己的鼻子,又咂了咂嘴巴,确定自己的口鼻中沒有那種腥臭的味道,然後才趕緊向窗戶邊的陰影裡看去,目光驚慌的環視着自己的房間。
什麼女人啊,血海啊,統統都沒有。
張無病有些愣神,原本在自己身上摸索檢查着的動作也停了下來。好半天,他才終于意識到――
“我是做了個夢嗎……不過,這也太逼真了吧。”
張無病長出了一口氣,疲憊萬分的弓下腰,将臉埋在自己的雙手中,唉聲歎氣了好半會兒,才從剛剛在夢裡被血液淹沒到窒息一樣的痛苦中,緩過了神來。
他整個人像根面條一樣,軟軟的倒在床鋪裡,有氣無力的從這個角度看去,視線剛好落在窗戶外面。
看着看着,他忽然察覺到了不對勁。
這個窗簾,他印象中應該是集市上會賣的那種,印滿了大花的“花開富貴”的樣式。但怎麼現在看,倒像是上面印了個骷髅頭?
這麼新潮的嗎?不會吧。
窗簾上的骷髅頭圖案晃了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