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些村民身上穿的衣服都已經洗得掉色,又沾了不少灰塵,看起來很是破舊。并且,他們看向燕時洵的眼神都極為不善,帶着對外鄉人的抵觸和不屑,像是在嘲笑燕時洵不懂規矩,沒有宗族。
但并沒有人敢上前像是罵白霜那樣罵燕時洵,或是對他動手。
燕時洵穿着一件修身的黑襯衫,結實的手臂線條都被合體的襯衫修飾得很好,一看便知道是常年鍛煉并且有力量的人。
他走起路來下盤極穩,修長緊實的雙腿不緊不慢的邁着步子,腳上蹬着馬丁靴,讓他看起來很是不好惹。
當他鋒利的眉眼平靜的向村民看去時,那村民便縮了縮頭,快步從旁邊走過,并不打算觸這個黴頭。
燕時洵看着這些和嘉賓們描述得截然不同的村民,喉嚨間擠壓出一聲輕蔑的嗤笑。
欺軟怕硬,呵。
不知道是否是午後時間的原因,村子裡到處都是一片安靜,像是每戶人家的人都在睡午覺一樣。
但燕時洵多走了一段路,當他逐漸從靠近月亮溪的村子末端,走向另一邊的時候,一聲聲歡笑聲和唢呐聲,隐約從遠處傳到了他的耳朵裡。
唢呐聲凄厲高亢,刺破天際,像是要刺穿整個村子虛假的舊夢。
燕時洵沿着聲音走去,轉過幾道拐角後,就看到了傳出聲音的那戶人家。
不少村民都站在那戶人家門外狹小的村路上,笑着往裡張望着,臉上洋溢着笑容。
也有一些村裡的婆婆媳婦站在大門旁邊和院子裡,身上穿着嶄新了不少的整齊衣服,一看就是在重大場合才會穿的好衣服。
她們的臉上洋溢着喜氣,拍着手沖院子裡高聲喝着唱着,看起來很是開心,像是在一起慶祝什麼好事情。
燕時洵并沒有靠得太近,而是在距離那戶人家不遠處的拐角裡站定,以一個不易被人發現的角度站在那裡,冷眼觀察着這出喜氣洋洋的歡慶。
那戶人家的房子也已經有很多年頭了,看起來和楊雲保留着的那間舊房屋沒什麼兩樣,也和周圍的村屋形成了一緻。
在那些已經磨損嚴重、又被長時間的風吹雨打變成了醜陋黑色的磚牆上,挂着一些看起來就很是廉價的紅色布條,布條周圍一圈還帶着毛刺,沒有紉過邊緣。
牆上面也還歪歪斜斜的貼着好幾個塑料剪花的“?幀弊鄭?但貼得不是很牢固,有些已經半掉了下來,卻沒有人注意到。
或是沒有注意的必要。
從燕時洵的這個角度,也能隐約看到院子裡,堆着些同樣綁着紅布條的生活用品,房屋的門楣上也同樣系着大紅色的布球花,廉價的紅布料紅得驚人,像是一灘鮮血,将整個不大的院子都淹沒其中。
看上去像是在準備喜事。
而村民們就來向有喜事的人家道賀,婆婆媳婦也都來幫把手,為新嫁娘忙前忙後。
就在燕時洵眯了眯眼眸,想要上前一步,仔細的看清院子裡的東西和喜事的主角時,站在村路上的村民像是有所察覺。
頓時,歡笑聲消失,前一刻還堆了滿臉的笑意,變成了冰冷冷的兇相。
村民們齊刷刷的扭過頭來,向燕時洵所站立的地方看來。
驟然安靜下來的場面中,隻有喜慶的唢呐聲,還在孤零零的吹響着。
卻再也沒有了熱鬧的氛圍,隻剩下了毛骨悚然的涼意。
不等燕時洵反應,他忽然覺得一股巨大的拉力從背後傳來,有人拽着他後腰的襯衫,直接将他重新拉回了拐角中。
村民們的視野中失去了燕時洵的身影。
那些聚集在貼着喜字挂着紅布的人家大門前的村民們,迷茫的看了一圈,又重新轉過臉去看向院子裡,臉上也重新挂起了笑意。
剛剛的起哄聲和歡笑聲,重新響了起來,應和着唢呐和鑼鼓的聲音,聽起來很是熱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