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來被烏雲遮住的月亮,不知何時已經重新出現。
隻是月光如血光,不再皎潔。
血色的光芒遍灑在大地上,如同血液蜿蜒成河,将整座村莊淹沒。
環繞包裹住村落的月亮山高大沉默,山上樹葉绯紅如血色,向大地上投下沉沉暗影,浮動搖晃,如鬼影舞動狂吼。
而月亮溪血紅,血液拍擊土地。
唢呐聲還在繼續,隻是那本來缥缈空曠仿佛從很遠之外的地方傳來的聲音,卻越來越響,越來越高。
仿佛在由遠及近,逐漸靠近。
鑼鼓聲混合着歡慶起哄的人聲,還有女孩子“咯咯咯”的笑聲,村裡婆婆媳婦一疊聲的祝福聲、村民們起哄的聲音。
這些聲音混雜在一處,顯得極為喜慶熱鬧。
像是确實有人在半夜嫁女,場面盛大熱鬧,整個村子的人都參與到了其中。
整個沉寂在夜晚的安靜中的家子墳村,忽然就全部活了過來。
燕時洵想起來,白天時江嫣然反複告訴過他,入夜之後無論聽到什麼聲音都不要出門。
所以江嫣然是知道,村子裡會在晚上嫁女嗎?那她為什麼又會提醒他昏禮的時間?
然而除了遠處的聲音以外,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――
不過短短幾分鐘的功夫,那些之前還被擋在圍牆之外的骸骨們,已經接二連三的從牆頭上翻了下來。
它們跌落在地面上,然後晃晃悠悠的站起來,緩緩向着院子裡僅存的活人走來。
甚至不遠處的土層也發出了一陣輕微的響動。
土壤被扒開,豔麗的花朵被踩在腳下根莖斷裂,渾身青白僵硬的死屍從埋屍地緩緩爬出,腐爛的身軀重新站起來,一步一停頓的,踉跄着向燕時洵的方向走來。
那些死不瞑目,渾身都是已經幹涸氧化的血迹的死屍,死相駭人,瞪着一雙渾濁而無機質的眼球,死死的盯着燕時洵。
他們擡起僵硬的手臂,用冰冷青白的手掌伸向燕時洵,似乎在讨要着什麼。
燕時洵的目光掃過眼前院子裡,從四面八方圍向他的死人,沒有表情的面容上沒有辦法畏懼的情緒,隻有思維在迅速運轉。
他不知道那些骸骨之前究竟在畏懼着農家樂裡的什麼東西,而止步不前,他也同樣不清楚,那唢呐聲為什麼會讓它們突然間就不再畏懼,而是瘋狂沖進院子裡。
但是,院子裡已經不再安全。
燕時洵迅速回神,轉身将房屋裡還在傻愣愣發呆的楊土拽起來,邁開長腿就走。
“燕哥,我們這是要幹什麼?”
楊土猝不及防之下就被拽走,他本來還愣愣的朝燕時洵發問,但是當他也走進院子裡,因為那些細碎繁雜的骨骼關節撞擊聲,而循聲看去時,就倒吸了一口涼氣。
他沒忍住爆了一句粗口:“卧槽!這麼多!”
燕時洵沒有時間再說什麼,他的目光迅速從不遠處的房間上掃過,還在惦念着節目組衆人。
節目組衆人并不在這裡。
就在他的眼皮底下,節目組衆人消失得無影無蹤,就連房間都落滿了灰塵。
繼續守在這裡,将這些死屍骸骨鎮壓殺死,恐怕也無法保證節目組衆人的安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