――是一具穿着嫁衣的女屍。
她露在嫁衣外面的皮肉已經腐爛得看不出原本的樣子,但是更加駭人的,是她的臉。
沒有耳朵,沒有嘴,沒有眼睛。
出現在張無病面前的女屍被人割下了耳朵,眼窩裡也隻剩下空蕩蕩的黑洞,沒有了嘴巴,白慘慘的牙颌露了出來。
那女屍用空洞的眼窩直視着張無病,然後緩緩擡起手,想要用腐爛的手拽住張無病的衣服。
張無病被吓得一激靈,隻來得及喊了一聲“卧槽!”就轉身狂奔,拼命想要拉開與那女屍的距離。
怎麼回事!不是說好了是做夢嗎?怎麼還有鬼出現啊啊啊啊!!
張無病風一般的從院子裡跑出去,慌不擇路的順着路就跑,肺部跑得疼到炸裂也不敢停下來,甚至不敢回頭去确認那女屍有沒有跟上來。
這事他有經驗!隻要不回頭,那女屍就不存在!他就不會害怕!
張無病瘋狂給自己做心理建設,卻沒有注意到自己的面前,跑到發黑的視野看不清前面的道路,一頭撞向了什麼東西。
他下意識的伸手去擋,卻隻摸到了滿手黏膩,像是手伸進了一團爛肉裡面,冰冷僵硬,帶着森森陰寒之氣。
被迫停下腳步的張無病,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朝他吹了一口氣一樣,腐爛的臭味順着那股冷風打在自己臉上,脖頸上,激得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。
張無病強忍着想要伸手去狂撓手臂上密密麻麻雞皮疙瘩的沖動,下意識的緩緩擡起頭,本能一樣想要看清站在自己面前的,是個什麼東西。
然後他就看到,剛剛他以為自己狂奔甩在身後的那具穿着嫁衣的女屍,此時竟然出現在他的面前。
而他的手指,正好放在了女屍那已經腐爛成了一團的手掌上。
在這個距離近到幾乎臉對臉貼上的距離,張無病甚至能夠看清那女屍從嫁衣裡露出的脖頸和肩膀上,已經腐爛到流出屍水,模糊的肉塊吊在嫁衣領口,還有細長的白色蛆蟲從創口裡露出頭來,不斷扭動搖擺,似乎是想要往他的方向使勁。
而女屍的耳朵像是死後才被人割掉一樣,并沒有流出血液,隻有已經腐爛的斷面,能夠清晰的看到那下面的肌肉和慘白骨骼。
至于他剛剛感受到的腥臭的風,就是從女屍已經沒有了嘴唇的嘴巴裡呼出來的。
張無病能夠清晰的感受到從女屍身上傳來的陰冷觸感,他此時也快要僵硬成一塊石頭,欲哭無淚,不知道應該怎麼辦才好。
他想要拔腿向後狂奔,拉開與女屍的距離,然後最好能夠找到燕哥在哪,或是找到醒過來的辦法。但是問題是,在極度的緊張和害怕之下,他的雙腿像是灌了鉛一樣沉重,别說拔腿跑路了,就是讓他現在動一動都成問題。
“那,那什麼,我和你無冤無仇啊,你來找我幹什麼?”
張無病哭喪着臉,顫抖着聲音試圖和女屍講道理:“冤有頭債有主,誰害得你,你就去找誰不行嗎?我這輩子行善積德,還都不認識你是誰。”
“你,你要是有冤屈的話,我認識一個很厲害的人,他可以幫你!真的,隻要你放我走,别殺我,我真的能幫你。”
張無病哽咽了一聲,吸了吸自己的鼻涕,但他覺得自己說了這麼多,眼前的女屍似乎沒什麼觸動。
完了。
張無病心裡一涼,覺得自己的算盤怕是落空了。
不應該啊!他見過燕哥和那些鬼怪說話,也是輕描淡寫幾句話,那些鬼怪就同意了,怎麼到他這裡就不好使了呢?到底哪裡出了問題?
但是已經來不及讓張無病細想,見計劃落空,那女屍已經在緩緩伸出手臂,搭在自己的肩膀上,張無病趕緊擡手将女屍的手臂扔到一邊,強行克制住自己的顫抖,轉身撒腿就跑。
“燕哥啊!!你在哪啊啊啊啊啊!!”
張無病的慘叫回蕩在寂靜的村子裡,沒有人能夠回應他。
他驚恐的睜大眼睛,覺得自己眼前的一切都仿佛壞掉了的屏幕,變得到處都是抽象的馬賽克,一塊塊血色的陰影逐漸從視野邊緣覆蓋上來,最後将所有的視野全部占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