阻止他的,是那張從頭發裡露出來的,熟悉的臉。
竟然是之前一直沒有蹤迹的白霜。
張無病沒想到會是這樣,呆愣了兩秒,然後焦急得迅速撲了上去試探白霜的脈搏。
白霜一直都是個甜美又招人愛的女孩,但現在,她卻失去了她招牌式的笑容,面色慘白如紙的昏迷在地上,皮膚冰冷得張無病在觸碰到她的一瞬間,幾乎以為自己碰到的是一具屍體。
不過好在,張無病很快就發現白霜的脈搏雖然微弱,但還在持續的跳動。
他幾乎喜極而泣,然後習慣性的轉身想要喊燕時洵:“燕哥,白霜她好像失去意識了,需要……”
話說到一半張無病才想起了,燕時洵沒有在這裡。
但他慫叽叽的并不敢麻煩邺澧,不知道為什麼,他總覺得邺澧看着他的眼神很可怕,尤其是在他靠近燕時洵的時候。
光滑如水的綢緞從地面上滑過,華美的長裙在行走間閃着漂亮的光澤。邺澧緩步走來,垂下鴉羽般的眼睫,看向地面上倒着的白霜。
“沒死。”邺澧說完後,在看到張無病那張忐忑又似乎想哭的慫包臉時,頓了頓,遲疑的又補充道:“放心。”
“酆都沒有她的名字,她的時間還沒有到。”
對邺澧而言,這已經是他對除燕時洵外其他人能夠拿出的最好态度了,但很顯然,張無病并不這樣認為。
張無病吸了吸鼻子,聲音還帶着沒有退去的哭腔:“那她怎麼不醒?”
邺澧面無表情,與張無病對視。
――要是曾經那些驚懼惶恐,卻無論如何都求不來鬼神幫助的驅鬼者們,看到張無病這種态度,恐怕已經吓得能把自己吓昏過去了。
他們曾滿心絕望和無力的跪倒在天地間,乞求一個生的奇迹,想要讓大道不要無情至此。但是天地大道和鬼神統統拒絕了他們,酆都不曾對生死和大道心軟。
于是,那些在俗世無不擁有極高地位名聲的驅鬼者和修行者們知道,鬼神無情。
然而現在,邺澧在靜默了數秒之後,還是開了口:“頭上。”
邺澧擡起修長的手指,隔空點了點白霜的頭發,為依舊聽不懂的張無病解釋:“頭上有傷。”
張無病恍然大悟:“哦哦哦!你早說嘛!”
邺澧:“……”
他在心裡告訴自己,他如果還想承認和燕時洵的夫妻關系,那也要承認這個“女兒”,不能直接甩袖離開。
不然燕時洵也會問他,為什麼沒有和這個“女兒”一起回去。
邺澧難得有耐心強制忍耐,看着張無病笨手笨腳的翻看着白霜的頭頂。
和笨拙的張無病不同,整個世界的真相都仿佛呈現在邺澧的視野裡,他一眼掃過後,便看出了白霜之所以會昏迷而虛弱,是因為有人砸破了她的頭。
如果張無病再熟練些,就會發現白霜頭發的發根處凝結着血塊,并且鈍器擊打的痕迹,和頭發裡纏着的一點玻璃碎片,也和樓下客廳裡摔破的酒杯對得上。
池滟向燕時洵說,她在醒來時摔在地毯上,旁邊是酒杯碎片。然而那些玻璃碎片,卻出現在二樓白霜的頭發裡,讓她昏迷不醒,又被塞進了鏡子後面。
邺澧掀了掀眼眸,冰冷的視線看向眼前的鏡子。
二樓被分割成了兩半,一半是林婷的,另一邊則屬于井玢的兩個孩子。
似乎是因為年歲相仿,或是兩個女孩關系不錯,所以她們共用書房和衣帽間。而很顯然,這個年齡的女孩正是頑皮的時候。
邺澧曾行走在槍林彈雨之間,近距離的冷眼觀察這個世間,但流彈無法傷及他分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