邺澧曾行走在槍林彈雨之間,近距離的冷眼觀察這個世間,但流彈無法傷及他分毫。
在那個時代,邺澧因為天地間指引的生機,曾見過井玢。
井玢穿着精緻的定制西裝,卻站在街頭向年輕人們慷慨激昂的演講,也溫和的笑着幫旁邊的攤販撿起東西。
邺澧曾與井玢交談。
‘世文隻求世間清朗。’井玢的眼神清澈堅定:‘朝聞道,夕死可矣。’
所以邺澧知道,井玢從一開始就對他自己的處境很清楚,他知道如果繼續按照他的理想走下去,會觸犯很多人的利益,被很多人針對甚至暗殺。
井玢不在乎自己的性命,但他卻很在乎家人的安危,他将井氏婉秀托付給自己的朋友,為了林婷而奔走,自然也不會遺漏自己家中兩個未成年的孩子。
白霜被塞進去的鏡子,就是井玢為兩個孩子準備的安全屋。
鏡子采用了那個年代舶來的新技術,後面隐藏着能夠讓兩三人容身的小空間。如果真的出了什麼事情,危機時刻兩個女孩可以藏身在鏡子後的空間,逃過一劫。
但是現在,這個小小的安全屋,卻被某個人用來掩藏白霜的蹤迹。
她被砸昏了頭,體力和體溫都流失得迅速,身上卻隻穿着一件單薄的校服套裙。在這個季節的溫度下,如果真的任由她一直被藏在鏡子後面過夜,那幾乎可以預料得到,她不會撐到太陽再次升起的時候。
而将她害到這種境地的人……
邺澧的視線下移,掃過白霜,随即便已了然。
“啊……找到了!”因為白霜是個女孩,所以張無病對查看她傷勢這件事有些犯難,他的手掌緊握成拳,緊張又不敢接觸的在白霜頭頂翻了好久,才終于摸索到白霜的傷口。
張無病立刻興高采烈的回身看向邺澧,邀功道:“竟然是真的!她頭上真的有傷,你好厲害,怎麼看出來的?”
已經知道了全情的邺澧漠然轉身,耐心耗盡,并不想和張無病繼續在這裡無謂的浪費時間。
――或許是因為和燕時洵待的時間太長,他對于生人的印象,被潛移默化的提高到了和燕時洵同一水平的程度,最近一段時間一直下意識的以為,其他生人也和燕時洵一樣敏銳而聰慧。
直到張無病現在光是找個傷口就快要找到世界末日的架勢,才讓邺澧回想起來,人間世的真實模樣。
張無病看着轉身就走的邺澧,傻了眼:“诶?诶诶诶?你怎麼走了?”
“我還以為我們之間的關系剛剛拉近了一點QA澧:他忽然覺得,他其實也不太需要一個女兒。有時洵就夠了。
而邺澧沿着樓梯下樓,剛看清客廳的模樣,就腳步頓了頓。
在他和張無病在樓上的時候,節目組其他人也都找到了井宅。
路星星雙手抱頭坐在沙發上,一副要哭不哭的可憐樣,和他身上那身點綴滿鑽石亮片的濃綠色西裝所帶來的張揚形象,完全不符。
在沙發旁邊的地毯上,放在一具燒焦到一半的屍體。
燕時洵的外套後擺被他的手肘支了起來,他雙手叉腰站在一旁,眉頭緊鎖的看着屍體,想要從上面找出些有用的線索。
安南原坐立不安的看着地面上那屍體,像是被吓得不輕。反倒是坐在他旁邊的宋辭,嗤笑着在嘲笑他的膽小。
至于李雪堂,他驚魂未定的撐着客廳牆邊的五鬥櫃,像是還不能适應現在的情況。
在這樣沒有人說話的安靜空間中,邺澧從鎏金樓梯上走下時長裙滑過台階的細微聲音,也讓被吓得神經緊張草木皆兵的人們擡起了頭看來。
看清邺澧形象的那一瞬間,衆人的眼中閃過驚豔,眼睛像是突然被點亮了一般。
邺澧絕非雌雄莫辨的少年人身形,正相反,他的骨架結實高大,足有一米九的身高和與頂級男模無異的身材,讓人一眼就能看出這是成年男性的身形。
但應該是女性穿着的長裙穿在他身上,卻半點不顯得突兀,反倒有種神秘古老的美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