燕時洵不覺得安南原是個心大的人,他和路星星不一樣,一直對自己有清晰的規劃,不會因為一時貪玩就把工作扔下。
也正因為了解,所以燕時洵怎麼看都覺得安南原的笑不對勁。
“啊?”
安南原被問懵了一瞬,随即才仰着頭努力回憶。
“嗯……好像是吧。”
他撓了撓頭,也有些困惑:“但不知道為什麼,我總覺得剛一想起來,就會忘記那些東西,隻覺得應該關注更開心的事情。”
安南原努力回想,但之前那些令他煩心的工作依舊像是滑溜溜的魚一樣,抓不住的溜走。
他試圖向燕時洵表明自己的感受:“就像是有個漏鬥,會把所有讓我覺得不快樂的事情過濾下去,隻留下開心的事情。像是腦袋裡有個洞,那些東西根本抓不住。”
見安南原也和自己有類似的感受,燕時洵的臉色慢慢嚴肅了下來。
人有保護自己的本能,大腦會将人無法承受的事情處理成可以被接受的圖像,防止人因為接受不了刺激而整個崩潰。
但燕時洵不覺得自己此時的情況是因為這個……它們有着本質的差别。
像是某個存在不想讓人記住痛苦的事情,于是人連回憶都是快樂的。
安南原也隻在與燕時洵說話的這短短時間裡,回想起了自己其實在山外還有一大堆需要解決的事情。
随即他就立刻忘記了這件事,重新笑着問燕時洵要不要再吃點,這裡的農作物真的很好吃。
安南原還感慨道:“之前在山外的生活忙忙碌碌,都不知道自己在活什麼。現在想想真是恍如隔世,遙遠得都快要想不起來了。”
他舉起手中的紅薯,對着太陽看透過來的暖黃光線,自己也被紅薯的熱氣和香甜所沾染,不自覺的笑了出來。
“真好啊,這才是生活……慢悠悠的過完一輩子,還有好吃的食物,真是幸福得我都不想回去了。”
燕時洵見過很多人在極大的壓力之下,也都說過類似的話,說要從城市生活抽離出來,去過田園牧歌的日子。
但很多說這話的人即便真心,也不會真的去做。
成年人,有太多牽絆和責任。
就比如安南原如果此時真的留在了山中不再出去,那那些支持他從公司脫離的人,還有被他從原公司帶走的助理運營化妝師等等人員,可都要面臨着嚴重的經濟和事業危機。
說說可以,但不能真的去做。
不過此時燕時洵看着安南原,忽然覺得,安南原是真心的。
燕時洵皺了下眉,還想問什麼,那邊嘉賓就發現了兩人在這邊獨自說話,頓時笑着喊道:“你們在那邊說什麼悄悄話呢?讓我們也聽聽。”
路星星手裡舉着食物起哄:“師嬸就在房間裡呢,燕哥你竟然做這種事情,真是太可惡了!你對得起師嬸嗎?”
因為路星星聲音故意搞怪,所以按照路星星一貫的性格,大家都以為他是在開玩笑,也被逗得放聲大笑,倒是沒有人當真。
安南原也笑罵道:“路星星你讓你粉絲看看你現在的模樣,還獨立音樂人,怕是不獨立三歲小孩吧?”
說着,安南原就跑過去追着路星星打,兩人繞着客廳裡巨大的木桌跑,像是玩瘋了的狗子。
客廳裡衆人的歡笑聲幾乎要掀翻房頂,氣氛一片融洽,找不出半點異常。
燕時洵靜靜注視了片刻,想要出門去找向導。
但一擡手,他就看到了自己袖口上沾着的紅薯碎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