路星星沒出師,也沒有過獨當一面的經驗。
他從來沒有獨自做出過什麼決定。
即便是在遇到燕時洵之後,路星星慢慢開始接觸真正的鬼神之事,但更多的也是燕時洵說什麼他做什麼,要麼就是師父師祖做決定,他隻負責聽話。
――還經常隻聽一半的話。
直到現在,看着宋辭越發死氣沉沉的臉,路星星的心髒倉皇探不到底,也才知道做決定有多麼艱難。
獨當一面,遠非他想象的那麼簡單。
他要負責保護所有人的生命,因此他做出的每個決定,都關乎衆人的生命。
一旦做錯了決定,那麼有人受傷乃至死亡,就都是他的責任。
沉重到将路星星壓得喘不過氣來。
要是宋辭真的出了意外……他就是間接害死宋辭的兇手。
路星星萬萬沒想到,那菊花竟然在吸取着宋辭的生命力,如果是這樣,那宋辭腦袋上根須一樣的金絲,也就能解釋得通了。
――那是菊花的根須。
它将宋辭當做了紮根的土壤,肆意汲取着宋辭的生命力以滋養自己。而路星星一把火燒光了菊花的舉動,則讓菊花需要更多的生命力以重新開放。
因此,宋辭才會比剛剛的情況更加糟糕。
張無病和趙真看不到床底下的情形,隻能焦急的等待着路星星。
好在路星星發現得及時,宋辭的衰敗剛有端倪,他就立刻行動,用自己的力量填補上了宋辭的空缺,讓他的生命得以穩定。
不過,當宋辭因為痛苦而下意識緊皺的眉眼慢慢舒展開,灰敗的面色也漸漸好轉,臉頰重新紅潤有了溫度,路星星也像是脫力一般,猛地仰倒在地闆上。
他死死的瞪着正對着宋辭的那叢菊花,恨得簡直想要伸手過去,一把将那些漂亮的花朵撕得稀巴爛。
似乎是感受到了路星星的情緒,那叢菊花炫耀一樣搖了搖花瓣,得意得像是在說:恨我有什麼用?還不是殺不死我。
路星星磨了磨牙。
他最後看了眼呼吸逐漸平緩的宋辭,又伸手探了探宋辭的體溫,在确認了對方的情況已經好轉穩定了之後,這才長舒一口氣。
然後他用癱軟的雙手撐着地闆,顫巍巍的從床底爬了出來。
守在床邊的趙真本來已經做好了接應宋辭出來的準備,卻沒想到,出來的是路星星。
趙真狐疑的猛然彎下腰,壓低了身軀往床底下看:“宋辭呢?你出來幹嘛?”
路星星黑着臉,簡直想要罵人。
兄弟你知道我剛剛過的是什麼日子嗎!差點沒把我榨幹了,現在經脈都是空的,手腳軟得一點力氣都沒有。
結果你不說關心一下我就算了,竟然還質疑我??還是朋友嗎!
不過,路星星已經虛得連吵架的力氣都沒有了。
他優雅又有力的朝趙真翻了個白眼,然後才伸手向張無病:“快拉我一把,我不太好爬。”
張無病雙臂從路星星腋下穿過去,半拖半抱的将他從床底下拉了起來。
路星星也顧不上自己蹭得一身灰塵,趕緊拖着發軟的腿腳往放背包的地方撲,哆嗦着手從裡面翻出兩塊巧克力,就狼吞虎咽的往嘴巴裡塞,急切得像是幾百年沒吃飯一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