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過,燕時洵之所以會注意到他,卻并不是因為他與衆不同的陰冷神情。
而是他照片下面的介紹。
鄭樹木,木工大師。
與其他人“皮影大師”的身份介紹不同,唯有這一個人,說的是他的木工很好,卻半點沒有提及他在皮影上的建樹。
沒等燕時洵想明白這人的情況,張無病就走到了他身邊,也看到了海報上的皮影介紹。
“噢!”
張無病忽然短促的驚呼了一聲。
燕時洵側身向他看去,挑了挑眉,用眼神詢問他怎麼了。
“這人……”
張無病指着那列皮影匠人介紹中的一個,驚訝道:“這位就是之前導演組想要拜訪的傳承人來着,他現在是白紙湖皮影官方記載上,最後一個還活着的傳承人了。”
“但是導演組的工作人員跑了好幾次,都沒能見到他。”
張無病努力回憶之前副導演和他說的話,道:“聽村子裡他的鄰居們說,他年紀大了,身體也不太好,剛好導演組去的時候,他去了鎮上治病來着。”
張無病的神情很是遺憾。
畢竟曾經輝煌的皮影,最後卻隻剩下了這最後一位傳承人,并且傳承人也年老體衰,無法繼續表演,也沒有心力培養徒弟,眼看着白紙湖皮影就要就此失傳。
這種眼睜睜看着美好事物逝去的感受,讓張無病很是不舒服。
燕時洵轉過頭來,落在張無病指着的那個人身上。
海報上,這位姓白的皮影匠人,下面詳細介紹了他的背景和成就。
到他這一代,已經是第二十八代傳承白紙湖皮影,而他自己也說,自己會将白紙湖皮影繼續傳承下去,他會發揚皮影藝術,直到老死的那一天為止。
燕時洵忽然開口詢問道:“小病,你之前說這位傳承人已經不再演出了?”
張無病不知道燕時洵為何這麼問,隻點了點頭,道:“對,他身體不好來着,從好多年前就不再表演皮影了。”
“好像就是白紙湖皮影開始沒落之後吧,他好像生了一場重病,等出院之後,倒是也有人來找他想要讓他演出,但是他都拒絕了,說自己身體不好。”
張無病的神色有些茫然和惋惜:“其實要是他那時候收徒的話,皮影應該還有人能傳承下來來着,但不知道為什麼,他之前的徒弟出了事去世後,他就閉門不再收徒了。”
“定下白紙湖皮影之後,其實我也猶豫過來着,因為這位傳承人看起來……”
張無病搜腸刮肚的尋找着形容詞,想要向燕時洵描述他的感受,最後卻發現隻有一種形容最為貼切:“他看起來,好像不想讓白紙湖皮影傳承下去。”
“也不收徒教學,也不再表演,甚至之前西南地區想要幫扶白紙湖,宣揚皮影,也被他拒絕了。無論其他人邀請他做什麼,他都用自己年事已高身體不好為由,統統拒絕了。”
張無病歎了口氣,有些想不通這位傳承人的心理想法。
“其實這一次,我也是想要試一試,不想眼睜睜看着這麼好的文化失傳。但……我心裡也沒什麼底,畢竟就連傳承人本人的态度都這麼抗拒。”
“之前導演組去拜訪的時候,他家鄰居就勸導演組的人放棄,說他依舊很久沒有見過外人了。”
在張無病的聲音中,燕時洵無言的注視着眼前海報上的照片。
這個時候,傳承人還正是壯年,五十歲,一個手藝人最黃金的年齡。
技巧娴熟,手藝達到頂峰,體力和腦力也還跟得上,不會一味守成,還有很多創新的想法想要去實現,進取的心還沒有停下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