技巧娴熟,手藝達到頂峰,體力和腦力也還跟得上,不會一味守成,還有很多創新的想法想要去實現,進取的心還沒有停下來。
海報上,傳承人意氣風發,燦爛的笑容中,帶着對自己手藝和白紙湖皮影的絕對自信,似乎還有着将自己的傳承推向更高峰的打算。
但這樣的一個人,為什麼會突然轉變了态度,不再熱衷于皮影了呢?
燕時洵見過不少手藝人,街巷之中,隐藏着很多奇人異士,他們都各有所長,但如果要說到他們之中的共同點,那大概就是――
對自己所擁有技藝的愛。
有些人或許在最開始的時候,并不喜歡自己所學習和傳承的東西。
但随着時間的流逝,他們所學到的東西,已經與他們融為一體,不是簡單的一句“喜歡”所能概括的。
那和呼吸一樣,已經成為了本能。
就連肌肉都已經擁有了記憶。
不管他們想不想,木匠拿起刻刀,就知道應該如何雕刻一尊栩栩如生的雕像,糖匠鍋子裡的糖琥珀晶瑩,賣了一輩子糖葫蘆的人,手下的糖葫蘆各個紅豔豔又脆生生。
皮影藝人也是如此。
那是什麼才會讓一個傳承了幾十代皮影的人,放棄了這門技藝?
張無病口中所說的傳承人态度轉變的時間節點,引起了燕時洵的注意。
“白紙湖皮影沒落……”
他輕輕呢喃重複,定定的看着海報,陷入了沉思。
半晌,燕時洵站起身,挽起袖口,招呼着張無病幫他扶住另一邊,他要把這占據了整面牆的海報,從靠牆的位置上挪開。
張無病雖然不明就裡,但還是走過來幫把手。
“燕哥,動它幹嘛呀?我們不是來關光碟機的嗎,關了就走呗。”
張無病好奇的問道:“它靠着牆又不礙事。還是燕哥你東西掉在這裡面了?”
“不。”
燕時洵輕笑着指了指牆面:“你沒看到,在海報後面的牆上,還有顔色嗎?”
海報上畫着映照在幕布上的影子。
紅紅綠綠,都被昏黃燈光所籠罩,影子獨有的朦胧美感和古老韻味撲面而來。
但是燕時洵卻眼尖的看到,在海報後面的牆面,露出了些許紅綠顔色,像是勾畫出來的人物一角。
仿佛海報就是皮影舞台上的幕布,所有的參觀者都是皮影台下的看戲者。
而真正的皮影人物,還有幕後的操縱者,都被掩藏于幕布之後,透過幕布靜靜的注視着這一切。
移開海報的木闆之後的牆面上,果然有畫像。
燕時洵看到,滿是焦黑污漬和裂縫的老舊牆面上,當年勾畫出的顔料還未褪盡,栩栩如生的畫着幾個男人。
他們手裡握着木棍,手掌或張開或合攏,面容上帶着輕松的笑意,像是在熟稔的操縱着手下的皮影人物,讓它們在幕布上映照出形态各異的影子。
台前上演撕心裂肺的生離死别,而台後的匠人在笑。
他們彼此對視時,臉上都浮現出滿意的笑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