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不了解皮影。
但是這種眼神,他再熟悉不過了。
邪祟與鬼怪,常常因人的負面情緒而産生。
在所有人的嫉妒、惡意、憤怒之中,生命遭遇危險,生人成為冤魂。
燕時洵常年與鬼怪邪祟打交道,無論是三教九流或是街巷鄰坊,他見過無數次這樣的眼神。
這幾位皮影大師,竟然像是想要從鄭師傅手裡搶奪生命一樣。
隻有在十年的采訪過程中,逐漸被他們排擠到邊緣的白師傅,雖然他從沒有在嘴上過分誇贊過皮影,或者過于自信,但卻是在真心實意的高興。
這兩個人站在照片的最前端,即便鬓邊已經有了白發,眼角有了皺紋,卻像是意氣風發的少年,想要一起成就一番事業。
白師傅在這份報道中很高興,他說,有了鄭師傅的加入,西南皮影最大的缺點就會被攻克。
燕時洵久久與照片上兩人的面容相對視,然後扭過頭,看向身後的海報。
以及海報後面牆壁上的畫。
海報上也确實有一位鄭姓的木工師傅,但他的眉眼很是陰沉,嘴巴抿着嘴角向下垂。
而海報上位置在最邊緣的白師傅,也已經垂垂老矣,不再有活力,隻是耷拉着眉眼,一副對生活失去了信心,甚至悔恨痛苦的模樣。
兩個人都與最開始照片上的模樣不再相似。
牆壁上的畫,也沒有鄭師傅的身影。
反倒是其餘幾位大師,都眉開眼笑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樣。
這些年間……是發生了什麼變故嗎?
燕時洵随手抖落去這份報紙上的灰塵,仔細将報紙疊好,放進了自己的大衣懷中,準備回頭查查這幾人之間的事情。
“走了,既然光碟機已經關了,也找不到那張光碟,那還站在這幹什麼?”
燕時洵招呼着還在東張西望的張無病:“其他人不是還在前面院子?先去找他們。”
找不到有那位女性人物出現的劇目和光碟的事,讓燕時洵頗有些在意,直覺有哪裡不太對。
但如果真的有危險,那當務之急,就是先确認其餘人的安全,将可能有危險的情況告訴他們,讓他們有個準備。
燕時洵這樣想着,準備回到第一進院子,等他親眼确認了所有人的安全,将這邊的事情告知邺澧之後,再獨自回到這個院子。
張無病應了幾聲,甩着手一路小跑過來,跟在燕時洵身後,屁颠屁颠的往外走。
夕陽的光線投射下來。
院落中間種的樹木已經枯萎,原本枝繁葉茂的場景已經消失,現在隻剩下了巨大而枯枝猙獰如鬼舞的枯樹殘骸。
已經幹枯脆弱的枯葉落了滿地。
風一吹,嘩啦啦的作響,空蕩蕩的回響在四合院裡,令人仿佛心裡也空空的沒個着落。
張無病感覺自己都被冷風打透了,他抖了抖,趕緊抱住了燕時洵的手臂,這才覺得安心又暖和了起來,長長的舒了一口氣。
熱度從燕時洵那邊源源不斷的傳來,讓張無病一邊在安心的同時,一邊覺得這冬天确實是冷啊,在進這院子之前還好好的,這一轉身的功夫,太陽又往下落了落,連帶着溫度都跟着降了下來。
張無病心裡盤算着,等一會回到前面院子之後,得回一趟車上,加個衣服才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