燕時洵能夠看得出來,鄭樹木在說起鄭甜甜害怕火的時候,本來淳樸的面容克制不住憤怒的扭曲了一瞬。
除了對鄭甜甜的疼愛憐惜,還有對此事的憤怒。
燕時洵不由得猜測,是否是當年發生了什麼事情,才導緻的鄭甜甜害怕火焰,也讓疼愛妹妹的鄭樹木會有如此複雜的神情。
就比如,一場燒毀了一切的大火。
如果當時鄭甜甜就在房子裡,而他們的父母死于火災,那麼鄭樹木的一切反應,似乎就能說得通了。
牆壁上的焦黑和火燒的印痕已經逐漸淡化,看起來火災已經過去一段時間了。
倒也對得上鄭樹木說過的他學習木工的時間點。
不過,鄭樹木明顯不願意提起這個話題。
他隻說了一句鄭甜甜怕火,然後就重新笑了起來,轉身去拎爐子上的熱水壺,準備給燕時洵倒水沏茶。
但是鄭樹木臉上有些勉強的笑容,還是透露出了他本來的情緒。
燕時洵默不作聲,卻将這一切都看在了眼裡。
他做出一副随口閑聊的模樣,關切的道:“冬天這麼冷,别凍到甜甜。鄭師傅沒考慮帶甜甜去看醫生嗎?也不能一直這麼下去。”
在提起妹妹的時候,鄭樹木總是會露出比别的時候更多的情緒。
就好像他平時那副淳樸的面容隻是一張面具,既掩蓋了他所有的真實,也約束了他自己。
隻有在有關鄭甜甜的話題上,鄭樹木才有了真實感。
聽到燕時洵的話,鄭樹木原本拎起水壺的動作頓住。
他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爐子,火焰跳躍着倒映在他的眼睛裡,沒有人說話的房間裡,隻剩下了噼裡啪啦的燒柴聲。
良久,鄭樹木才緩緩搖了搖頭,歎息般道:“沒用的。”
“甜甜她……這輩子,都隻能這樣了。”
鄭樹木的聲音哽咽:“怪我,怪我沒有保護好甜甜和母親,是我的錯。”
燕時洵看出鄭樹木在說起鄭甜甜和母親的事情時,心理防線已經有潰敗的趨勢,因此乘勝追擊,沒有放過這樣好的機會。
不過,未免打草驚蛇,他也沒有表現得過于急切,而是像尋常人在聽說别人的悲慘經曆時所表現出的同情心和好奇。
燕時洵歎息了一聲,從椅子上起身走到鄭樹木身邊,擡手拍了拍他的肩膀:“你把甜甜照顧得很好,她一看就是個好孩子。”
“不過,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?也别這麼早就放棄希望,去醫院看看,說不定還來得及。”
燕時洵也沒指望鄭樹木能一問就說出全部的真相,畢竟在皮影戲裡,鄭樹木連個真正的人都算不上,他又怎麼會無緣無故的相信鄭樹木。
所以,他一邊語氣低沉關切的說着話,一邊仔細的觀察着鄭樹木的表情。
比起語言,肢體和環境帶來的線索,才更加接近真相。
燕時洵發現,他在提起當年的事情時,鄭樹木的神情極為痛苦,像是墜入了過往的回憶中。
不過,鄭樹木在聽到燕時洵說去醫院的時候,卻完全沒有動容。
一個疼愛妹妹的哥哥,在什麼情況下才會有這樣的反應?
――鄭樹木很清楚,鄭甜甜害怕火這件事,醫院解決不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