官方負責人也看清了房屋的全貌。
即便現在因為疏于打理,而讓房屋變得破敗,但從青苔黴菌下面,依舊可以看得出來曾經的風光氣派。
很多木質家具都還沒有腐朽,整套的黃花梨闊氣又精緻,上面雕刻滿了山水人物,依稀可辨當年主人家是如何的意氣風發。
隻可惜,現在它們都落了厚厚的一層灰,在昏暗破舊的房屋中,漸漸失去了曾經的光華。
好像在和屋主人一起,将這裡當做了最後埋葬的墳墓。
所有精緻昂貴的家具都被棄用,堆積在角落裡。空蕩蕩的房屋中還算得上是幹淨的,也就隻有一張簡陋的木闆床,還有一張破舊的沙發。
這應該是老人一直使用的家具,雖然磨損嚴重,但是和其他家具相對比,卻也沒有堆積灰塵。
老人随意的往沙發上一指,然後自己就在床闆上坐了下來。
官方負責人看懂了他的意思,道了聲謝,就往沙發走。
老人守着旁邊的蠟燭,昏黃的光亮勉強将他衰老的臉照亮一半,層層皺褶耷拉下來,在半明半暗之中,顯得老人有種不似真人的詭異感。
燭光将老人的影子扯得老長,投射在窗戶上,讓落了厚厚一層灰的玻璃仿佛是一張幕布,随着燭火的晃動而陰影亂舞。
官方負責人剛坐下一擡頭,猝不及防之下就對上了窗戶上的影子。
那一瞬間,他好像看到了一張張惡鬼臉猙獰緊貼在窗戶上,擠壓得變形扭曲,還在嘶吼着掙紮着想要沖進房屋裡,它們空洞黝黑的眼窩死死的瞪着背對着窗戶的老人。
而老人恰在這時擡眼,那雙暮氣沉沉的眼睛從耷拉着的眼皮下,看向官方負責人。
“你,想問什麼?”
老人的聲音嘶啞粗粝,像是磨砂紙劃過磚石。
這聲音像一根針刺進官方負責人的腦子裡,也讓他一個激靈回神,冷汗津津的看向老人。
他大口的喘着粗氣,剛剛因為出神而渙散的瞳孔,好半天才重新聚攏目光。他看向老人時的臉色驚疑不定,又趕緊往窗戶上看。
但是,那扇積着厚厚灰塵的窗戶上,什麼都沒有。
隻有因為燭火的高熱而上下浮動的灰絮。
官方負責人差一點指着窗戶脫口問出自己的疑問,但是老人冰冷死寂的目光,卻像是一盆冷水,讓他瞬間清醒了過來。
“對不住,我……我剛剛走了下神。”
官方負責人雙手捂住眼睛,手掌用力的搓了搓自己的臉頰,靠着疼痛重新讓神智回籠,迅速鎮定下來。
老人坐在原地耷拉着眉眼,像是睡着了,或者隻是毫不在意官方負責人的行為。
在歲月和痛苦留下的皺紋中,每一道褶皺後面,都隐藏着難以言說的沉重故事。
那些慘痛刻骨的經曆磨滅了他所有對于生命的激情,到了現在,無論是什麼都已經激不起他的絲毫情緒波動了。
就如同一灘死水。
隻是還維持着呼吸,延續着還活着的這個事實,直到那人前來拿走他的命,終結他做過的孽,他才能夠安穩的閉上眼睛。
老人的視線微微朝旁邊轉去,冷漠的瞥了一眼旁邊的窗戶。
他那雙什麼都映不出來的眼珠沒有光亮,卻好像将所有都看了進去。
房屋外面随風搖擺甩在窗戶上的枯枝,忽然間就停止了動作,窗戶外細碎的聲音都安靜了下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