燕時洵抿了抿唇,想起了邺澧。
邺澧之前告訴過他,大道數次想要讓酆都承擔天地,在大道勢微地府坍塌的現在,必須要有新的力量支撐起将傾的天地。
但是那幾次,邺澧無一不拒絕了。
酆都對世事并不多加理會,除非地府也無法處理的時候,酆都才會作為天地最後的危機處理對策而出手,不讓厲鬼冤魂影響人間生人。
有冤的複仇,有罪的受刑。
但是這樣的平衡,在二十年前南溟山之後,被打破了。
對人間的失望逐漸累加在邺澧心中,而南村村人對生命的漠視和自私,讓邺澧失去了對人間最後的期望。
他最後一次拒絕了大道,然後酆都中門緊閉,再不理會世事。
直到占據一方夾雜于陰陽之間的鬼山,終于與陽間的規山合二為一,而囚困了鬼山的襲霜也得以前往投胎,因為強大的力量而讓地府在無法處理的情況下,去往了酆都。
邺澧看見了燕時洵。
酆都之主走下神台,邁進了人間。
也成為了大道傾頹之下,最後的可能性。
而這一切……都發生在李乘雲死亡之後。
燕時洵死死的抿着唇,他知道了他師父當年因何而死。
李乘雲,想要前往酆都,尋找天地的生機,以撐起大道。
他看到了一部分未來,也因此,死于大道之下。
“燕先生,燕先生?”
白師傅的呼喚聲,猛然拉回了燕時洵遊離的神智。
他眨了眨眼眸看向白師傅,就對上了白師傅關切的眼神。
“抱歉,走神了……”
燕時洵連忙側首,散落下來的發絲掩蓋住了他發紅的眼眶,但是他沙啞的嗓音依舊出賣了他的真實情緒。
白師傅了然,長長的歎息了一聲,看着燕時洵的眼神也逐漸柔軟。
不再是看着可以交換利益之人的陌生警惕,也不單純隻因為燕時洵本身的實力,或是他與李乘雲之間的關系。
而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。
白師傅甚至有些羨慕李乘雲。
那位居士,還有這樣一位對他敬愛的優秀弟子,即便他身亡已久,卻還記得他,将他視為自己的父親與摯友。
但是他死了,鄭樹木大概隻會拍手叫好吧……那孩子恨他。
這是他犯下的罪孽,他合該承受。
白師傅的笑容帶上了一絲苦澀。
他擡頭看向窗外,在看到村莊裡逐漸有人家點亮燭火時,心裡暗自記着時間,數着節拍。
像是在迎接自己死亡的倒計時。